林國慶給姜亦打了電話，想讓她回下家。
姜亦來雜貨店的時候，看到白宥在擦車。
“小姜亦來了。”白宥把抹布扔進桶裏，他今天穿了件正式的男裝。
“我來拿點藥。”老中醫說了，藥不能停。
“你拿藥去哪？”白宥實在想不到她還能去哪裏煎藥。
“松湖鎮。”
“噢，你要回家了啊。”白宥纔想起還有這麼一回事，他把桶拎進屋。
喬也從樓上下來，看起來有些年頭黑色的夾克，腳上是一雙舊但乾淨的運動鞋。
姜亦知道這個鞋的牌子，設計師高端定製，她在虞城歹了許久也不見有人穿過。
“好了？”白宥看到人下樓，問了句。
喬也沒答白宥的話，而是看向姜亦：“鑰匙放在門口，自己拿。”
“不用，我今天不待這麼。”姜亦鑽進廚房，拿了一包藥出來。
白宥瞥了裏頭一眼，湊到喬也身邊來，說：“你去的喬家村是不是和松湖鎮同路？”
“不同路。”喬也冷淡淡的，往店門外走。
白宥以爲他口是心非來着，就拉了姜亦一起上車。
沒想到，是真的不順路……
過了分岔路口，他媽的竟然是兩個方向。
白宥：“……”
“謝謝。”姜亦下車後，對着車上的兩人道謝，她很鄭重，鞠了個近九十度的躬。
“沒事，快去吧。”白宥面上笑嘻嘻的，心裏哭成淚人兒。
這一來一回去喬家村，就要好幾十公里，一路還不是平整的水泥大馬路，坑坑窪窪的，顛得他屁股疼。
喬爺在副駕駛上，把座椅放低，眯着眼，好不愜意。
“活該。”
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
……
姜亦一回來，路上街里街坊的全都看過來，幾個婦女圍在一起，小聲議論着人。
“林家的這個女兒，在外面讀書和流氓頭頭搞在一起啊。”
“那可不是嘛，淑芬家的孫女跟她一個學校，人家親口說的。”
“這就是沒有親爹親孃在身邊管教啊。”
“她親媽是個腦癱，怎麼管？以後難嫁人噢。”
“長得好看，還有什麼不好嫁的，現在那些年輕人的思想可開發了。”
姜亦從邊上走，將閒言碎語聽得一清二楚。
女孩彎腰，似乎撿了個什麼東西。
啪嗒！
嘣！
幾個婦女後面的玻璃窗裂了，將她們幾個嚇得臉色一白。
“我一個禮拜前裝的窗戶啊！”那女人呼天搶地的。
“我的天吶，嚇死我了。”
“造孽啊這是……”
林小寶在門口玩彈珠，透明的彈珠滾到了白色帆布鞋下，他擡頭一看，當即就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姐姐。”林小寶顫着嗓子喊。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見到姜亦。
“嗯。”姜亦把書包脫下來，“拿到房間裏去。”
林小寶眼睛猛然睜大，圓溜溜等我，他接過了書包，卻遲遲不肯走。
“姐姐。”他聲音好小，“奶奶把你的牀搬走了。”
許桂花從淑芬，也就是林芬芬她奶奶嘴裏聽說了姜亦在學校的“光輝事蹟”，氣的把樓上的牀給搬下來了，房間也空下來盛放雜物。
“小寶，回來，別讓她給教壞了。”許桂花對姜亦已經是厭惡到了極點。
說的好聽是在外面讀書，不知道在外頭鬼混，有沒有染了什麼病回來。
嘁，這就是城裏的大…小姐作風。
林小寶杵着不動，夾在兩個女人之間，當真是左右爲難。
“林芬芬說的？”姜亦斂着眸，彎腰撿了彈珠，捏在手裏。
許桂花哧了一聲：“你管誰說的，自己在外頭不學好，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還好意思說別人，我就說那邊的人不要你是有原因的，也就國慶一根筋要把你領回來。”
“你在一中的那些事，你不害臊，我還覺得丟人呢！”許桂花當真是越說越氣。
“難爲你老眼昏花了。”
姜亦捏緊了彈珠，隨手一扔。
側面房子的二樓窗戶口，林芬芬被嚇了一跳。
她看了眼地上的彈珠，還在滾，一直滾進了牀底下。
從林國慶家到她們家，也有二十多米的距離，還是二樓。
林芬芬越想越害怕，她趕緊拉上了窗簾，鑽進牀底，要去把彈珠找出來。
這彈珠，像是一隻眼睛，帶着姜亦的詛咒，在這裏存在多一分鐘，她就越難心安。
林國慶下工回來，買了斤肉，特意給姜亦接風洗塵的。
“爸爸。”林小寶看到了救星，飛快跑過去，“奶奶把姐姐的牀扔了。”
林國慶一愣，趕緊上去問：“媽，你怎麼又說姜亦了？”
“你先問問她做了什麼！”
姜亦抿着脣，好一會兒纔開口：“我不過就是高二休學半年，才考了個全校第一，老太太火氣這麼大，是缺心眼兒還是缺根筋？”
林國慶：“……”
得，又把老人家給氣着了。
“林國慶，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兒！”
……
林丹丹正準備去做飯，繞進菜園裏折點小白菜，就看到林國慶牽着林小寶來了，後面還跟了個姜亦。
“爸，小寶，姜亦。”林丹丹趕緊出了菜園，在圍裙上擦了把手。
“你們怎麼來了？”
松湖鎮離這兒不近，大中午來的，也沒打招呼，有點讓人擔心。
“丹丹，姜亦能在這裏住一天不？”林國慶開口了，他內斂，說話求人就會熱臉。
林丹丹一愣，看了眼姜亦，女孩一臉風輕雲淡的。
“當然可以了，住多久都沒問題。”林丹丹趕緊把人迎進屋。
“家裏也沒有什麼好菜，爸，你先幫我看下小孩。”林丹丹拿了零錢，解下圍裙就出門。
“我跟你一起去。”姜亦跟在後面。
林丹丹看着她笑：“好。”
這個小鎮叫白馬鎮，周圍有好幾個村子，街上的菜市場還算挺大。
“你在外面等，裏面殺了鴨，難聞。”
姜亦點頭，乖乖站在路邊等林丹丹回來。
街邊的另一個小超市，黑衣的男人眯着眼睛出來，他身量長，往外一站就很引人注目。
“喬爺。”姜亦見了他，笑着打招呼。
喬也上午才送姜亦去松湖鎮，沒想到在這裏又見着了她。
“你怎麼在這兒？”他過去問，身高優勢使他低頭。
黑色的陰影攏在姜亦上方，她仰着頭答話：“一個姐姐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