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上，一個女人裹緊了身上的風衣，夜裏溫度驟降，着實冷得厲害。
身後有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女人起初沒在意，可那腳步聲一直跟着自己，她走快些，那聲音也跟着急促起來。
女人慌了神，她突然往前跑，身後也有人跟上來。
“啊——”
女人尖利的聲音響起來，驚恐萬分。
街的另一邊，黑色衛衣的男人從出租車上下來。
“奇怪，我好像聽到了有人尖叫？”司機找現金的動作停了下來，屏息去辨認聲音的方向。
喬也站邊上等着找錢，一臉冷漠，毫不在意又出了什麼事。
*
水南街有變態暴露狂的事，傳遍了整個一中。
程然在傍晚放學後，跟在了姜亦後面。
女孩每天去水南街煎藥，是全校皆知的事。
“你跟着我幹嘛？”姜亦停在路邊，看着匆忙閃躲的男生，覺得有些好笑。.七
程然紅着臉，從電線杆後面出來。
往日囂張的校霸，此刻畏畏縮縮，通紅的一張臉，是少年人獨有的羞澀。
“我怕你碰到壞人。”一句話說的他面紅耳更赤。
姜亦輕輕笑了，她的劉海長出來了不少，更好看了。
“謝謝，不過不用。”姜亦溫聲細語的。
程然杵在原地，依舊不願離開，他看着女生的眼睛，裏面乾淨透徹，就是沒有一點他的影子。
“你就當我不存在。”偏偏在小姑娘面前，老大的威風全然無了。
此刻卑微的，連備胎都算不上。
“真的不用。”姜亦不想和這孩子有任何情感上糾葛，她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男生站着，拳頭一點點捏緊，但是，他的姿態放的更低：“姜亦，我……”
“程然。”女生平靜打斷他的話，“我不喜歡你，也不需要你的保護。”
他跟着來，她從一開始就知道。
只是礙於人多，加上程然也是也是出於好心，她纔在無人的小道戳穿少年拙劣的僞裝，這樣也不怕損了少年在別人跟前的面子。
程然木然愣在原地，彷彿涼水從頭頂澆下，熾熱的心瞬時涼了半截，然後愈來愈涼。
他往後踉蹌，退了小半步，有些站不穩，眼眶衝了血一樣紅，眉骨上的疤也猙獰起來。
“對不起。”少年倉促轉身，很快便消失在快要淪陷的夜色裏。
姜亦沒什麼表情，又一次傷了小男生的心，她也沒什麼內疚的。
感情的事本就你情我願，她不喫強扭的瓜，也不喜道德綁架。
沒一會兒，她就拐進了水南街對面的巷子裏。
沒走幾步路，還真就讓她給碰上了。
天色暗得快，巷子裏亮起微弱的路燈，穿着灰綠色長外套的男人正面貼着一跟路燈杆，身體上下蠕動，總之非常不雅。
姜亦眯了下眼，很快低頭，從兜裏摸出綠盒子，點了根菸。
那男人笑嘻嘻地轉過臉，十分惡趣味地伸出了舌頭，他已經想象到年輕女孩子驚恐慌亂的眼神，還有眼睛裏晶瑩瑩的淚珠。
光是想想，就興奮得很！
嘻嘻嘻——
然而，姜亦靠着邊上站，視線正好不會落在他身上，纖細的手指捏着細長的煙。
她抽菸很美，不像十七八歲的姑娘，彷彿是久經風霜的老者。
那個對着電線杆發情的男人，在她看來，和發情的畜生並無區別。
就是可憐了拿無辜的電線杆。
變態男一愣，受挫了。
他作案這麼久，第一次這樣被人無視，像是無聲的嘲諷。
就像你在臺上辛辛苦苦演了一出大戲，卻無人觀看一樣。
變態男覺得有必要出絕招了，他猙獰着臉，敞開衣服，嘴裏發出人類不能模仿的猥瑣聲音。
“呀——”
“挺能造啊。”姜亦垂下拿煙的手，憑着聲音，手上飛出一塊刀片，不知是故意還是怎地，正中變態男的下三寸。
“啊——”
變態男發出淒厲慘叫，捂着下檔，無力的軟趴在地上，縱使他穿再少，額頭也冒出不少冷汗。
姜亦抿着脣，餘光往那邊一掃，看到了從陰影裏出來的人，眸色微頓，動作很快地將手裏的煙掐了。
喬也從這邊路過，聽到了這邊有聲音，就看到了眼前一幕：
短髮少女裹着黑色小外套，青澀澀地站在昏暗的路燈下，她抱着雙臂，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乖巧，又顯得孤立無援。
而他的不遠處，是個像死狗一樣的男人。
“喬爺。”女孩溫溫柔柔地喊着，像往常一樣。
喬也微微點頭，瞥了眼地上的“死狗”。
“喬爺，這個變態欺負人。”女孩依舊是溫溫柔柔的調子，好聽地酥入骨頭。
喬也微微愕，姜亦竟然也開始告狀了？
變態男冤枉，他們倆到底誰欺負誰來着？
“影響我考大學了。”女孩接着說。
變態男無語死了。
咋這時候就成白蓮花了？當初您抽菸的時候，怎麼不覺得會影響您考大學？
似乎感覺到後方的冷意，變態男拼命往前爬。
可惜，慢了。
咔。
隔這麼遠，姜亦還是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
背脊上的壓下來的重量，壓的變態男喘不過氣，他快疼死了，喉嚨像被封死了，發不出一點聲音。
“走嗎？”姜亦一臉平靜的走向喬也。
饒是見了這麼暴力的事，她也不怕喬也，一點都不怕。
光下的男人冷着臉，眼底黑沉沉，那裏是一片深不可測的泥潭，此刻，視線正落在女孩的左手上。
女孩擡着眼，距離他不算近，只是靜靜看着他：“喬爺，你怎麼在這裏的？”
“路過。”
“那你現在去哪裏？”姜亦問的有點多，左手往後藏了點。
她剛吸了煙，味道雖不重，但還是有的。
“水南街。”
“噢，真巧。”姜亦笑着點頭。
從水南街過來，再去水南街。
喬也抿下脣，轉身走了。
姜亦跟在他身後，隔着距離，悄悄把煙扔進垃圾箱。
“我看見了。”前面的男人開口，聲音低沉。
姜亦一頓，面上不顯，她笑着問：“看見什麼？”
“你這次考試又是第一。”
姜亦垂下眼，把兜裏的煙藏好，乖乖巧巧又很不謙虛：“我說過，我成績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