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聽遲先生這個名字出現開始,到此時此刻溫念汝始終都並沒有就此事展現出過一絲一毫的失態,更多的是一種不願入局的傲然看客的神態,溫念汝自己不知道她這幅模樣與她親哥溫庭筠如出一轍,程迦藍眼神未變.
簡文淵不是不知溫家兄妹此刻對他已是恨之入骨,他硬着頭皮站在程迦藍面前示好。
從始至終溫庭筠不過是文森特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竟還敢妄想依仗這座靠山來與北冥瞮對抗,溫庭筠面色慘白一片,溫念汝對此倒是還好,兄妹二人就北部一事上本就有着巨大意見分歧。
其次,溫念汝今日的目標根本不是文森特或是褚思梵,這個目標是溫庭筠的。
好容易熬到了邢君儒被幹掉,溫家雖說也跟着一落千丈,但有關東山再起的美夢溫庭筠做過太多次,未曾想這一次溫庭筠算是徹底栽在了舊主文森特手中。
程迦藍對溫庭筠的突然間頹喪從不意外,這是溫庭筠自找的,但溫念汝麼......
該給的教訓,程迦藍一個都不會少給。
二人視線相交,無形的硝煙朝向四周瀰漫開來,程迦藍要比溫念汝高出近五公分。
直白的身高壓制讓溫念汝開局便處在下風,加之今日程迦藍穿了8公分的高跟鞋,想要遮住任何人窺探北冥瞮的視線,都是輕而易舉,更何況是溫念汝了。
溫念汝狠狠咬住脣內側的軟肉,好似喪失了痛覺,不,她認識的北冥瞮怎麼會是一個甘願站在他人身後的角色?
明明是人中龍虎,卻甘心爲他人奔前走後,甚至情願隱姓埋名,溫念汝原本從未將傳聞中的女人放在眼底,再如何都不是見不得光罷了,不足爲懼,她溫念汝在明,程迦藍在暗,她有什麼可怕的?
然而溫念汝從頭至尾都選擇性忘記了一件事,她再不願相信北冥瞮會爲了一個女人,一份深藏在心底的感情就會做出拋棄天之驕子身份這種瘋狂又無理智的決定,事實也是存在的。
北冥瞮對程迦藍的感情,永遠比程迦藍對他的感情更深幾分,北冥瞮纔是這段感情中徹頭徹尾的輸家。
溫念汝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清楚地記得當年自己最後一次見到北冥他意氣風發的樣子。
正當溫念汝因程迦藍不屑一顧的眼神心中動怒之際,身後卻傳開一道蒼老的聲音,程迦藍與溫念汝之間的隱形爭奪戰從未停止,同時現場質疑聽遲先生身份的聲音也一點都沒有少,陸老心中微嘆。
他都一把年紀了,說是今日受驚了不至於,可是震動必然會有,曾經陸老也猜測聽遲先生是否是聶家四小姐聶南伊,遺憾的是條條線索都斷了這個推測,後來陸老便不再執着於尋人。
有緣自會相見,用力去找卻一無所獲,代表本人不願現身。
諸位賓客紛紛側身爲陸老讓出一條路,陸時晏在老人家身後慢慢跟隨,實則心底快要將程迦藍與北冥瞮這對黑心肝的夫婦恨死了,今日過後,文森特的目光必然會有一部分轉移到陸家,還不是爲了護着程迦藍?
多一人罩着,就多一分勝算,北冥瞮真是將這個女人疼到了骨子裏。
“陸老。”
“陸爺。”衆人開口問候,陸時晏沒說話,陸老則淡然說道:“在座各位誰敢對帝都收藏協會副會長有意見,今日站出來說,過了期限,休怪我這個老傢伙手段強勢。”
一句話,直接定下了程迦藍的身份,有找死的人本想着出言質疑,結果也還是長了腦子,說這話的是陸老,收藏界泰斗級別人物,誰都會出錯,但陸老不會,再者會長髮話親口爲程迦藍蓋了章,誰敢說二話?
但凡說這番話的人換了一個,都萬萬不會有這等效果。
“晚輩迦藍見過陸老。”程迦藍對着老家人90度鞠躬,對於陸家,她很感謝,上輩子必定是阿瞮從中調和才說動了陸時晏搶在文森特之前拍下雲嵩,否則她與文森特關於雲嵩的爭鬥會越來越難畫上句號。
“副會長不需要對會長如此客氣,終於肯出來走走了?”陸老語氣充滿了慈愛,這是聶泊安的後代,聶泊安是當初帝都多少人都寄予厚望的奇才,他的孩子定然也不會是泛泛之輩,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便頂着聽遲先生的頭銜走南闖北。
程迦藍受寵若驚,卻對上了陸老略顯玩味的目光,陸老心底輕哼。
人已現身,現在又到了帝都,今後就跑不了了,老人家心情美滋滋,程迦藍看得好笑不已。
沒能親眼看着聶泊安創造傳奇,對陸老而言是一份遺憾。
而如今,他又期待着聶泊安的血脈能夠書寫傳奇,聶南伊在角落中止不住地落淚,天知道方纔她聽到迦藍被迫承受着流言蜚語心中有多麼煎熬。
沒人知道這一秒的聶南伊有多瘋狂地想衝出去教訓那些聽風便是雨的人。
奈何程迦藍今日之前特地吩咐聶南伊,現場不論發生對她怎樣不利的事情,聶南伊都不可以衝動行事,程迦藍再三保證一定會打一次漂亮的翻身仗,聶南伊深知程迦藍的心計才放了心。
“聽遲先生,恭喜。”淡漠的女聲響起,陸老蹙眉。
轉眼便看到頂着怒容阻止溫念汝的溫庭筠,今日情況對溫庭筠的打擊不小,溫念汝的目的尚未達到,怎麼肯聽從溫庭筠所謂的勸告。
緊接着,溫庭筠深吸一口氣壓着聲音說道:“陸老仁義,我等小輩佩服不已,妹妹不過是仰慕陸老風采,所以舉止纔有些唐突,請陸老與聽遲先生不要見怪。”
明眼人都知道溫念汝不會放手副會長的位置,如果沒有陸老親自下場爲程迦藍撐腰,溫念汝今日定不會善罷甘休。
隨着陸老的到來,溫念汝的一盤棋算是廢了,她絕不能趕在陸老興致高昂的時刻去掃興,至少溫家沒有資本能得罪陸老,溫念汝笑容微僵,只是這抹僵硬卻不是對溫庭筠的這份說辭,而是對......程迦藍。
程迦藍全程竟懶得關注她,溫念汝從沒有這麼被人無視過,偏生聽遲先生這層身份讓程迦藍有狂傲的底氣,溫念汝視線複雜,這個女人總不能一點都不介意帝都的風言風語吧。
但有一方面溫念汝的段位真不低,她認出了北冥瞮,卻佯裝沒有識破的模樣位處現場的漩渦中心。
真不愧帝都人人都說溫念汝的感情,絕對夠矜持,甚至還可以稱之爲是不失自我。
追着北冥瞮多年,除去一個被幹掉的邢君儒之外,溫念汝再沒有與哪位異性傳出過緋聞,不論男女,只要苦心等待一個人多年,這種行爲難免會脫離單純的感情層面,不免會讓人下意識看輕。
追人,本質意義上還是低人一頭,一般情況下很難維持自我與追人之間的平衡感。
可溫念汝還是那個高傲的溫家小姐,不似邢玉瑤早已聲名狼藉。
比較可惜的是溫念汝從前一直沒能遇上程迦藍,溫念汝之所以能保持住自己的清高人設同時還能用盡手段介入北冥瞮的生活,當然並沒有成功就是了,正是在於溫念汝的在外人設夠傲。
溫念汝一樣很偏執,但她勝在了聰明,以及太識時務。
而當溫念汝撞見比她還要高傲、且能力更強、手段、心計與城府樣樣不缺的人之後,溫念汝的心理防線會被全面摧毀。
她確實有能力,也能算得上是懷才不遇,可那是程迦藍還沒有頂着聽遲先生的頭銜現身之前。
某種意義上來說,副會長一位與北冥瞮,在溫念汝心中佔據如此之高的地位,根源在於她的目的是去征服,而非以真心換真心,用絕對純粹的實力換取相對應的位置。
一個是身兼數職的公衆人物,另一個則是活生生的人,憑什麼要淪爲被溫念汝拿下的戰利品?
特別是前者,陸老曾放話,他不允許任何一個人將帝都收藏協會轉型爲商業性質的組織,若讓溫念汝坐上這個位置,後果將不堪設想,還不如直接解散協會來得痛快!
溫念汝註定會慘敗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