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周歡說了一大通後卻清醒的很。
在心裏默默的盤算了一下。
一千文是一吊錢,一吊錢是一兩,五十兩就是五萬文。
到底是多少錢周歡心裏還是沒數,只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家還不起。
這窮山溝裏的百姓一看就沒錢,而朱五六家看起來就更沒錢了。
別人家門上吊着的又是柿子又是玉米還有紅菇鳥,院子裏一罈一罈的瓦罐裏不用打開就知道是乾菜。
這還是最次的人家,好一些的家裏還有豬有雞,院裏的牆鋪的青磚,家裏的牆說不定還是火牆。
再看朱五六家。
窮的叮噹響,要啥啥沒有,也不知道襯幾畝地,地裏種的東西賣去了哪。
哎。
別能睡前想糟心的,容易胸口長結節。
人生不就是關關難過關關過嘛。
閉眼,睡覺。
明天繼續去河邊挖蛤蜊去。
多挖些,讓孩子們多喫點。
嗯,也讓舅母嚐嚐。
嘻嘻。
。。。。。。這丫頭淨想美事兒呢。
233溫馨提示:人生路漫漫,明天要下雪。
就這樣
周歡帶着對明天美好的憧憬睡下。
隔日又帶着對新一天的驚悚睜開了眼。
“哎呀媽呀,這雪咋說下就下呢,一點準備都沒有,河面沒結冰咱也不敢下了。”
昨天半夜下的雪,好像故意等着給周歡驚喜似的,剛閉眼就下,下的白茫茫一片,很刺眼。
山林裏的腳印一大一小,只有姐弟二人。
“姐,今日是立冬。”周滿小臉凍的通紅,腳底下一腳深一腳淺變成了一腳泥濘另一腳更泥濘。
“告訴你別出來看了,看了也沒用你非要來。”
雪夾着雨,邊下邊化,兩人互相挽着手走都打滑。
周歡好想大哭一場。
今早換上的棉鞋有些頂腳,腳指頭在裏頭亂動,走路還一瘸一拐的。
再想起昨天以爲蛤蜊自由的快樂和在夢裏一樣。
“幸好昨天蒼耳該整的都整回來了,這下了大雪也整不着了。”
這件事,喜憂參半。
她還沒想好怎麼賣就搞壟斷了。
周歡在一邊很是好奇的問周滿:“你知道今天立冬要下雪?早就知道?”
周滿仔細着腳下,也沒顧上思考這話幾個意思。
直接告訴了周歡:“嗯那,先生說過立冬北風雨雪多。”
周歡胸口悶悶的。
早知道不告訴她,昨天看着她傻樂。
“老朱家的,你們舅回來了!”
山底下,隔壁嬸子的大金牙刺眼一晃,周滿忙是擋住了眼睛。
“舅回來了?這麼快?”
周歡沒搭理周滿,隔空和山下的嬸子來了個對視。
看看她像上來幹活的嗎,山林子裏有啥可乾的呀。
家裏男人不出來她出來了,給她勤快的。
“別搭理她,趕緊下山。”
一個白眼送給山下的朋友。
周歡拽着周滿搖搖擺擺的走,連個傘都沒打,回去直接白毛女了。
此時,從朱家院外往朱家門裏面看,是兩兄妹毫無防備的一幕。
周歡想的八九不離十,沒有周滿那麼驚訝。
朱五六指定是回來了。
還回來的很丟臉。
丟臉到什麼程度呢。
一塵不染、白皚皚的院子裏,朱五六渾身上下就穿着髒兮兮的褻衣。
本就有些囔囔肉在身上,這麼一跪跟個雪人似的。
旁邊的騾子都比他看着暖和。
過往的人都嚇了一跳。
往常旁人肯定會笑話幾句。
但這時候誰也不敢好信兒的去鬧去喊:欸老朱你回來啦,來我家坐坐喝口熱水呀,說說這是咋了。
只因門外還站着周歡。
“這是咱舅嗎?”
周歡也怪的很,心裏還殘存着百分之一徹底崩塌。
“舅?”
周滿選擇直接上前,他看了看關緊的房門,還有窗戶上兩雙水汪汪的眼睛。
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
這是舅母的安排,不是他能讓起來就起來的。
朱五六心如死灰,兩眼發白之外外面還有一圈紅印子。
“啊。”周歡捂住了嘴巴,咬着嘴脣扶着“大熊貓”起身。
等會兒雪下大了就上凍,這人還死活不配合,在這挺着幹啥?
想當永凍雞?
到底是倆孩子沒轍了。
只要朱五六自己不願意,他們壓根動不了他一根汗毛。
他心話:別扶了,扶不起來的阿斗說的就是他,他不起來,沒臉起來。
周歡懟了懟周滿,使眼色道:“你去,進屋勸勸舅母,讓舅趕緊進屋。
一來家醜不可外揚,讓舅在外面跪着不好看。
二來這天氣冷,膝蓋受了涼容易得病,還是年年都犯的慢性病,有啥事進屋再跪。”
周滿和周歡對視一眼就往屋裏跑。
一會兒的功夫,周滿又小跑了出來,帶的是孫佩芳的口諭。
舅母讓你起來進屋說話,說跪壞了要看病,家裏再沒錢捨得花給你。
“起來吧舅,我扶你,不行我也能拖着你,你就不稀起來吧,看樣兒進屋還得跪着。”
周歡說完就上手,一打眼對上的是朱五六掛着淚珠兒的目光。
一家裏就倆男人,兩天的時間把一家子的眼淚全哭完了。
別說她一個女孩子家看不起他們男人,家裏女人還沒哭呢好吧。
周滿“噓”了一聲,指了指裏頭。
別說了,舅舅哭的很隱忍了,屋裏三個哭更兇。
周滿沒誇張。
這是家裏的簾子厚,隔音效果好。
等掀開簾子,嗚嗚咽咽,嘰嘰哇哇,什麼聲都有,就是沒一句完整話。
只見炕頭上。
最裏面癱軟的是孫佩芳,棉被一半鋪着,一半蓋在腿上。
左右各一個童女,顫着丸子頭搖着孫佩芳的胳膊。
中間放的是一個雕鏤的木匣子,開蓋的,裏面空蕩蕩。
這是幹啥?
做法呢?
鍊金術?
兩個小娃一個抹着淚說:“娘,娘原諒爹爹吧,我去吳師傅那打工賺錢。”
另一個張着大嘴仰頭說:“孃親,我也不喫米糕了,我的米糕錢給爹爹。”
“舅母、”
“歡兒你過來。”
周歡下意識的看了周滿一眼,兩姐弟似乎都有預感。
這有錢沒錢和他們關係很大。
周滿很擡不起頭。
周歡則被迷迷糊糊的拽上了炕。
孫佩芳指着匣子裏的錢說道:“這是舅母頭些年攢下的錢,原先有三十兩,本想着給你借點錢湊一湊就可以贖身了。
現在,你這沒臉皮的舅舅不但沒借來錢,還賭輸了錢,全輸光了!
你說他怎麼有皮有臉!”
孫佩芳捂着臉,什麼都不看心裏會舒服些。
周歡捧起了匣子。
三十兩?
家裏襯這些錢,卻衣食住行沒有一塊是比得過別人家的?
不用想、不用看、這錢是爲了誰攢的她很清楚。
此時,周歡眼睛都不敢去瞄兩邊的小丫頭。
“舅母,你說你這是幹啥呀,不都說好了嗎錢的事我和小滿想辦法,我倆能行……你說這樣,我……我以後、我。”
行什麼?
朱五六也說自己行。
說自己城裏朋友多。
結果呢?
孫佩芳狠下了心。
“不行舅母想好了,你和你弟弟走,走的越遠越好,別讓人抓住了。
我和你妹妹們沒有事兒,是你舅舅乾的事兒,他要面子輕信人!活該下大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