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雙眼睛,看着都不像是中原人。
朱五六心話兒了:不像那就對了,俺們家是重組家庭。
千萬別誤會,媳婦是原裝的。
朱五六賠着笑臉擡着手挨個介紹個遍,也沒成想人家當官的會對他們一家子這麼好奇。
“我姓朱,這是我親媳婦姓孫,松樹村原來叫孫家村後來外來的塞的太多了就被縣裏改名了。”
孫佩芳也跟着和稀泥:“對對對,我姓孫,這是我和孩兒他爹的兩個娃,親生的不是買的,喜寶元寶快叫人。”
喜寶元寶:“……”
“侯爺好……”
“完後這是我外甥外甥女,您都見過的,周歡、周滿。
哎,我姐和姐夫走的早,倆孩子來投奔我,這就過上了,之前俺們都吵吵鬧鬧的這倆孩子那是沒有一天聽我呀,尤其是這個當姐姐的這麼大歲數沒個正形,想一出是一出,腦瓜子聰明是聰明就是不用在正地方。
您說侯爺,咱就說她要是但凡有點智慧這麼大歲數了作爲女人是不是該給自己看看合適的人家。
可她就不非要給自己砸我家手裏呀,您說我能怎麼辦,那我姐的孩子我就得養着。
誰讓我姐對我好呢,我姐是太好了……”
真是對牛彈琴,虎子不知道現在他家那個急性子的侯爺心裏咋想的,反正他是想一拳給眼前的這位老朱大哥打暈。
這說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呀,越聊越插劈了呢,讓你講講這小男孩的事情,怎麼就說到了周歡,說到了自己姐姐呀。
還約說越動真格的,肩膀一抽一抽的這是要哭啊?
還有,你說你外甥女長大了不找人家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這男男女女女婚姻大事家裏管不了自有州府官員來管。
你在這和我們哭,這不知道還以爲你是想高枝把外甥女送我們侯府來呢。
“得了得了,說重點,這孩子是哪來的?”
這是頭一回見着江河不耐煩的樣子,幾個人光看那眉頭一皺那就嚇傻了。
怎麼說話?
不會了。
“你自己說,你是哪來的?”
江河干脆也不問朱家人了,太會繞圈子,乾脆,隨手拎起了一把椅子坐下了。
儼然是一副審問的姿態。
天寶腿打着哆嗦,慢慢的就要往下跪。
被江河攔住:“無錯無罪,爲何要下跪?站着說便是了。”
“是……”
人家也不想跪,人家是被你嚇的,周歡在他們背後默默的注視着這一切。
以前的天寶髒兮兮的,自村子裏出了事兒小臉就埋了八汰的和她一樣,就那雙眼睛長的格外的深邃好看和他們都不一樣。
後來好容易洗了澡又自告奮勇的去城外搭牆去了又是一臉髒兮兮的,跟美圖軟件加了霧華的效果似的。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到現在,這是頭一回周歡好好的看清楚天寶的模樣。
眼睛好大呀,眼睫毛好長啊,眼睛好像還有點是凹進去的意思。
別說,這麼一看,天寶長大妥妥的是個美男子,不輸她弟弟的那種。
此刻,江河和周歡是一個想法。
早在那日砌牆的時候,他救了冰下的這個小夥子就發現了,他的眼睛是與衆不同的。
可前一瞬刻在他心裏的眼睛,等待着他去追查的眼睛,後一刻就忘了。
他是爲什麼忘了?
周歡見人眼神瞄了過來歪頭微微一笑,心裏卻罵道:看她幹什麼,這人不會懷疑他們包庇私藏吧,怎麼的?天寶還是個人物?
爲啥要讓他在生辰這一天回憶起從前被架在火架子上的事兒,爲什麼要讓他想起來他的那位乾爹爲了救他被惡狼活活咬死的事情。
孫佩芳都聽不下去了,上前就保住了天寶將人摟在了自己的懷裏,捂着他早已經溼紅的雙眼。
“侯爺有什麼話就問民婦吧,民婦在村裏時間長,該知道的都知道。”
只求你別再難爲孩子,孩子過得已經很不容易。
周滿跪下,“侯爺,小民全家並無隱瞞之意,請您饒過天寶。”
喜寶和元寶也不知道是哪裏借來的膽子,柔弱的身板忽的一下就全跪下了,臨了還拽了一把三兩。
這是給天寶求情呢。
“侯爺大人,求求您饒了天寶吧,都是俺們的錯,俺們真是不知道天寶是哪來的。”
這是孩子的想法,只要把錯都攬到自己身上就能救小夥伴。
孩子都跪下了,朱五六還有什麼可猶豫的,誰也不能動他家孩子,天王老子也不行。
跪下,磕頭,先認錯。
江河望着一地的人,還有朱五六那咣咣咣的三聲,傻眼了。
他就是想聽聽這人是哪裏來的,對從前還有沒有什麼記憶,僅此而已。
跪了一地是什麼情況?
倒顯得他無端斷生是非了一樣。
又是往後一瞅。
周歡眨巴眨巴眼睛,歪頭想着:怎麼着這一地人不夠?還得讓她也跪下?
正想着跪不跪的時候,眼前的少年忽悠的站起來了。
“都起來吧,本侯爺只是詢問並非責問,你們也不要小題大做了。”
虎子輕嗤了一聲:還以爲他們這家人能有多大出息,原來膽子這麼小。
“虎子,走吧,別打擾人家了。”
“是。”
擦肩而過,周歡點頭行禮。
就在關門的那一剎那,屋裏的人作倒了一片。
朱五六摸了一把頭上的汗,剛纔他都沒幹喘氣呀,比面對野狼的時候還緊張。
“歡兒啊,你扒門縫瞅瞅?他走了沒有,不能在門口還盯着咱們呢吧。”
周歡一揮手,“不能夠,人家多大的官,想調查咱老百姓還至於怕牆角嗎。”
她一邊說着一邊扶起一地的軟泥。
“那棵不見得,咱老百姓爲啥恨這些當官的呀,他們就喜歡幹那地溝溝裏的事兒。”
隨着一聲破碎的聲音,屋外傳來了一陣騷動。
緊張的幾個人匆忙的爬起來順窗戶往外看。
“誒呦我天。”
就差一寸啊,雞蛋就要糊在朱五六連上了。
門外,“恨”江河的人就堵在走廊裏,一顆一顆臭雞蛋的往人腦袋身上砸。
“小人!不義之人!你憑啥下令給俺們村的人挫骨揚灰啊!你憑啥要燒死他們的肉身!
你們這些人怎的就不能給我們留個念想。
不讓俺們回村去就算了,還要焚燒了俺們家的人,你們什麼心眼子啊。”
從隱忍憤怒到絕望,走廊裏徹底混亂了。
只見打人的婦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裏全是臭雞蛋的蛋液,抹在了地上,抹在了裙襬上,捶在了胸口上。
帶動着客棧上上下下一片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