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冷哼一聲,卻沒有再繼續說關於她的事情。
“我已經做了你想要我做的,檀兒,你答應我的事情,請你不要忘記。”
京墨收拾了東西,麻煩了兩個得了空的小丫鬟,幫着她大包小包的搬來了葳蕤院。
她推門而入時,忍冬正在忙着收拾屋子,給她騰地方。
“你來了。”
忍冬回過頭,見是京墨,忍不住笑起來。
“咱們好久都沒有住一起過了,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京墨也跟着笑,兩人收拾了屋子,又鋪好牀鋪。葳蕤院不愧是一家之主所住的地方,就連下人住的地方也格外寬敞,屋子裏也不再是大通鋪的土火炕,而是兩個整齊的木牀。
收拾了個七七八八,京墨就累的坐在牀上直喘。她身子還沒有好全,白夫人也沒給她吩咐事情,忍冬就勸她歇一會兒。
“橫豎沒什麼事情,你就先睡一下午。要是有事了,我就過來告訴你一聲,怎麼樣?”
話是這麼說,京墨卻搖搖頭:“我躺着也睡不着,只不過是歇歇身子罷了。”
她皺着眉,兩指捏着眉心輕輕揉着。
“我心裏頭煩躁得很,總覺得我錯過什麼了。”
忍冬今日也沒有什麼別的事情要做,乾脆就坐在京墨旁邊,聽她絮絮叨叨。
“我從縣衙出來,心裏面就總是沉甸甸的……對了,你知道小蓮的事情嗎?”
她雖然連翹已經改了名字,可是京墨還是叫不習慣,下意識地叫出她原先的名字。
本以爲連翹要離開的事情還不是很多人知曉,卻不想忍冬居然也點了頭:“我知道,她好像是被託付給了夫人的舊友。”
京墨微微一愣,聽着忍冬說下去:“夫人的那個朋友,我也曾見過幾次,是個好人,連翹跟了他,必然不會喫苦的。”
原先連翹這麼說,她還有些不相信,這會兒又聽見忍冬也是這麼說,她這才稍稍放下心,只是心裏卻還是有些隱隱不安。
“你們既然都誇她去了個好地方,我也就放心了。”
嘴上說着放心,她卻不由自主地捂着心口。
“這事先放在一邊,我心裏頭還是有些不踏實,就是不知道是爲什麼。”
忍冬微微一愣,眨了眨眼道:“是因爲那牛博弈?還是因爲旁人?我記得你今日也沒見着旁人啊,怎麼心裏這麼不踏實啊。”
她的一句話倒是點醒了京墨。
“我想起來了,是奉禾。”
京墨猛地一拍手,倒是想起來自己是從哪裏覺得不對勁的。
“我從她那裏出來,就覺得不對勁了,卻是想不出來那裏奇怪……”
她想起來是那裏不對勁,再往後回想,就更方便的多。
“忍冬,你還記得奉禾有什麼地方是跟別人不一樣的嗎?”
“什麼?”
忍冬一愣,她原先就不常去采薇堂,與奉禾也不是很熟悉,聽見京墨突然這樣問,有些摸不着頭腦。
不過京墨也不指望她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她只是下意識地藉着說話來幫着自己回憶。
“我記得含心說過,奉禾的耳朵上燙出來個疤痕。我被她擄走時,有一次與她打了個照面,正巧看見她耳朵上的疤,可是……”
京墨回憶起在監獄之中所見的那人,驚得從牀上跳起來。
“我上午去過縣衙大獄,我記得那個女子,那個被他們叫做奉禾的,明明不是奉禾。她的耳朵沒有疤,我仔細瞧過,那人不是奉禾!”
“什麼?”
忍冬也跟着一驚。
“不可能!那人不是你們在城外廢址帶回來的嗎?這一路上都是有人嚴格看管的,直到被送進大牢,都是咱們府上的府衛看管着,必然不會出現差錯的。”
京墨亦是面色微沉,連忙從牀上起身:“咱們去見見夫人,這事可不能瞞着。”
忍冬連忙點頭,認可她的想法。
她剛攙扶着京墨出了屋子,卻見外頭急急忙忙衝進來一個小廝。
“不好了,不好了!”
不知怎麼,京墨眼皮一跳,對這小廝要來傳的話已然有所預料。
小廝直接衝進了葳蕤院正屋,應該是去跟白夫人稟告了。京墨拍拍忍冬的手,對她搖搖頭道。
“咱們走吧,不用去了。”
“怎麼了?”
忍冬踮着腳往正屋裏頭看了一眼,卻沒看見有什麼異樣,有些不明所以。
“我要是沒猜錯,奉禾恐怕是死了。”
“怎麼!怎麼可能!”
忍冬驚訝地瞪大了眼,一臉的震驚。
“莊子上那些跟奉禾有關係的人都在哪裏?”京墨卻不覺得自己想錯了,反而問起秦婆子那些人的事情來。
京墨搖搖頭。
“怎麼可能是送去鄉下了,秦婆子還好,其餘幾個人呢?穆管家呢?他們可不是賣身給白府了,要怎麼送去鄉下做工呢?”
她的話驚得忍冬背後一片冷汗:“那你的意思是……”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回去吧。”
京墨轉身,領着忍冬回去。
沒過一會兒,果然傳來了奉禾亡故的消息。
忍冬目瞪口呆地看着京墨,臉上滿是震驚:“還真叫你猜準了。”
“我還能猜着,死的那個不是替身,是真正的奉禾。”
京墨長嘆一口氣,面上卻沒有喜色。
她還有些話沒敢說出口,是關於白府和春娘以及春娘身後的勢力的。她總覺得奉禾被掉包一事與春娘有關係,只是卻沒有證據,只能現將懷疑暫時放在心裏。
奉禾一事暫時是告一段落了。
京墨又歇了小半個月,身子纔好全了。
這些日子天天在白夫人身邊,跟着忍冬一起,學一些大丫鬟應該學的事情。兩人平日裏就待在玉簪身邊,學學寫字算賬的,日子倒是清閒。
入了秋就開始忙碌起來了,採購新一季度的用品之類的夥計忙的她們腳不沾地。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才突然想起來,已經有許久沒有見過白檀與霍景澄他們兩人了。
只是想起來是一回事,她卻也沒工夫去找他們二人,一直忙碌到過了年,她才真的是得了空。
這日天上飄着雪花,京墨起得早,收拾了牀鋪,正要出去,外頭卻傳來一陣說話聲。
聽聲音像是白檀,京墨心中有些觸動,卻沒忍住好奇心,攀着窗櫺想着看他一眼。
“……那我再過幾日,就辭別母親,家中的事情,就全部託付給你了。”
白檀正與霍景澄說話,兩人都是絳色氅衣,頂着風雪而來。
“別這麼說,我是把你當做好兄弟,你這麼說,就見外了。”
霍景澄搖搖頭,不肯接受白檀這樣的客氣。
“你說得對,咱們兩人的關係,我這樣跟你客氣,的卻是不太妥當。”白檀一笑,卻是悄悄伸出腿去,擋住霍景澄落腳之處,絆了他一跤。
“你!”
霍景澄氣的直瞪眼,剛要跳着腳打回去,白檀卻又正色起來,認真道:“不過我也的確是真心的,我此去京都,再次回來恐怕得是五年之後的殿試過後了。”
他微微低了頭,掩飾住面上的神色。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只是想着不愧對白家列祖列宗便好。”
餘光掃過不遠之處,話頭又是一轉。
“不過等我金榜題名,便能娶得美人歸來,也算是個好事情。”
“你這傢伙!”
霍景澄視線也跟着掃過角落,不着痕跡地擋住白檀的身影。
“快進去吧,外頭可太冷了。”
兩人急急忙忙地進了正屋,只留下穿着裏衣的京墨,傻傻地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她不知道何時,竟從屋子裏出來了。她身上只穿着貼身裏衣,卻不覺得冷,還是被忍冬拖了回去。
“你怎麼了?我剛起來,就看見你這副模樣站在門口,你不怕凍出風寒來了嗎?”
忍冬皺着眉頭,直埋怨道。從一旁翻出厚厚的外套來,披在京墨身上,又捧着她冰涼的手,替京墨暖手。
“……我沒事,就是有些冷。”
“可不是冷!你傻不愣登的,只穿了那麼一身就在外頭站着,可不是冷!”
看着京墨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忍冬急得都說出家鄉話來了,點着她的腦袋,心疼地問她:“你這是怎麼了?到底是什麼事?”
“忍冬,你以後想要嫁給什麼人啊?”
京墨猛地打了一個噴嚏,有些迷茫地回過身來,看向忍冬。
“你在說什麼啊?怎麼突然問這些了?你之前可對這些不感興趣的啊?”
忍冬慌了神,就要衝出去喊大夫。
“你在這兒等等我,我去叫大夫。”
可還沒等出去,就被京墨拉了回來。
“我沒事,是我又犯傻了……”
京墨勉強扯起個笑臉,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沒事,等我穿個衣服,就跟你一塊去找玉簪姐姐。”
“你真沒事?”
忍冬不放心,還想再問,京墨卻徑直穿上衣裳,出了屋子,洗漱去了。
“你這是何必。”
白夫人還沒起身,白檀和霍景澄二人只好在正屋等着。閒來無事,二人便聊了起來。
“你要是真的不願意娶她,就跟你娘說明白,這又是何苦跟她演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