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輕易相信自己所處的世界都是虛假的，是被別人編造的呢？
“沒關係。”駿和搖搖頭說，“我說的話，你不用太驚訝，雖然我們對於白肅公來說是紙片人，可在這個世界裏，我們仍然是活生生的人。只不過我們的人生都被他操控了，你的國破家亡，也都是白肅公的手筆。”
“怎麼可能……”蕭墨塵此刻瞳孔地震一般，聽着這些話，整個人不知該作何反應。
身邊的一切包括自己都是假的？
不，是真的？
一向敬重的師父居然是始作俑者？
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股煩躁從蕭墨塵心底升騰起來，他不知道應該相信誰說的話，然後沒好氣地皺眉問駿和：“你爲什麼會知道這些？照你說的話，你也應該被白肅公創造的纔是啊。”
駿和看了一眼湖邊小築的門口說：“我的確不是自己領悟的，這些都是小雪告訴我的，只不過我很快接受了而已。”
“呵。”蕭墨塵輕蔑一笑說，“她可是魔族女帝，實打實的魔族，騙你一個毛頭小子，還不是輕而易舉。”
“墨塵兄。”駿和眼底浮現出笑意說，“你既然心裏在意她，又何必非要嘴硬，用這種態度來說她？”
“誰說我在意她？”蕭墨塵想被戳到痛點一樣開始憤怒起來，極力否認說，“她與我之間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我殺了她都覺得便宜她了！”
聽着這些話，駿和笑容之中摻雜了一絲苦澀，微微點了點頭說：“你和她還真是相似，口是心非，嘴硬過人。”
“你爲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蕭墨塵皺眉看着他，懷疑的目光依然是不信任。
駿和輕嘆口氣說：“因爲我想保護小雪，白肅公一心想殺了她。”
“切。”蕭墨塵輕蔑的眼神看着他說，“你？保護她？且不說魔族女帝需不需要你的保護，就說你自己有這個本事嗎？你能做的，也就只有在這裏陪着她了吧，連救她出去的本事都沒有，還說什麼保護？”
一想到駿和陪着風綺雪在鈴鐺裏這麼多年的時間，蕭墨塵的心裏就止不住的彆扭，具體爲什麼彆扭，他又說不上來。
可就是不舒服！想打人！
“你說得對。”駿和聽了這些話非但沒有惱怒，還用同意的語氣說，“我是沒有能就救她出去的本事，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在這裏日夜陪伴照顧她，幫她解悶。”
駿和的語氣中透着得意與炫耀，是心裏的小小邪惡在作祟，就想說出來讓蕭墨塵生氣，畢竟自己可是因爲他吃了不少的醋，也得讓他嚐嚐喫醋的滋味了。
果然，蕭墨塵的拳頭越握越緊，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
突然，他伸手扼住了駿和的喉嚨，兇巴巴的樣子說：“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陳述事實而已。”駿和紅着臉，忍着疼痛說，“墨塵兄，你生氣了，看吧，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在意風綺雪，所以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阻止白肅公傷害風綺雪。”
蕭墨塵雖然生氣，不想承認駿和說的話，但他用力甩開駿和，拍了拍衣服的褶皺說：“我纔不想救風綺雪，只不過相較於她死在白肅公手裏，我更希望自己能手刃仇人。不過你說了這麼多，我爲什麼要相信你？”
“咳咳……”駿和穩住身形不至於摔倒，捂着胸口咳嗽起來。
緩過來勁之後，駿和深呼吸說：“我知道，你會懷疑我所說的一切，想要接受並不容易，而且對你來說，與小雪相處的那段記憶消失了，不過我相信你對她的心意是不會變的。”
“聽不懂你說什麼。”蕭墨塵板着臉說。
“這樣吧，墨塵兄，你可以回去觀察一下，驗證一下，看我說的到底對不對。”駿和不卑不亢的模樣看着蕭墨塵說，“我想還是等你徹底信任我，我們再商量如何解決問題會更穩妥一些。”
蕭墨塵看着駿和的眼睛沒有說話，他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琢磨駿和這個人。
沉默些許之後，他突然問：“以風綺雪的功力，離開這裏輕而易舉，她爲什麼會心甘情願被困在這裏？”
這一點蕭墨塵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風綺雪可是魔族女帝啊，除了自願以外，世上幾個人能困得住她？
“這就要問白肅公了，畢竟他在這個世界裏可以爲所欲爲。”駿和說完又覺得這個理由不太能讓蕭墨塵信服，於是又加了一句，“還有就是風綺雪受傷了，功力減退，沒有那個本事了。”
聽到“風綺雪受傷了”這幾個字，蕭墨塵微微皺起了眉頭，心輕輕被刺痛了一下，腦海中似乎浮現了一些零星的畫面。
“白肅公能傷了風綺雪……”蕭墨塵垂眸自言自語一般說，“他有這麼大本事。”
駿和知道這個理由是風綺雪編出來誆蕭墨塵的，沒想到這麼好用，一誆一個準。
“所以啊。”駿和用帶着痛心的表情加一把火說，“小雪無奈被困在這裏，偶爾還要承受白肅公突然發瘋似的來這裏胡作非爲，你是沒看過她倒在血泊裏的樣子。”
聽到這些，蕭墨塵想起白肅公毀掉鈴鐺時那種兇狠的表情，他是真心想殺了風綺雪。
“對了。”蕭墨塵想到什麼問，“之前白肅公受傷，是爲什麼？”
駿和露出心疼的神色說：“那天，他半夜闖進來，打了熟睡中的小雪……”
“什麼？”蕭墨塵驚訝又心疼地問，“然後呢？”
“然後……”駿和回憶着說，“白肅公說了很多惡毒的話，一副要打死她的樣子，小雪無奈之下，爲了保命，只能動用功力去反抗，才傷了白肅公，可她自己也傷得不輕。”
蕭墨塵又問：“白肅公爲什麼要殺風綺雪？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風綺雪不應該也是白肅公創造出來的人嗎？爲何要殺她？”
“因爲……”駿和感覺蕭墨塵應該沒辦法理解小雪的靈魂來自於另一個世界這種事情，便找了個理由說，“因爲風綺雪是魔族女帝，她最先發現這一切，這個世界的異常和白肅公的身份，這個叫紙片人意識覺醒。你也知道她的能耐，做到這些，不算什麼。”
駿和觀察着蕭墨塵的表情，不確定他信了沒有。
“這倒是真的。”蕭墨塵對此居然沒有懷疑說，“魔族女帝的本事，世上沒有幾個人能與之匹敵，她心思縝密，高瞻遠矚，能覺醒，倒也不是什麼特別令人驚訝的事情。”
駿和沒有說話，給蕭墨塵一些空檔來接受自己說的那許多話，他相信蕭墨塵是可以理解的，只不過需要時間。
“我還有一個問題。”蕭墨塵用眼角瞟向駿和說，“白肅公把風綺雪困在這裏，可你爲什麼也在這裏？”
這個問題他很在意。
“因爲……”駿和猶豫着說，“我心甘情願留下來的。”
“爲了她？”蕭墨塵酸酸地問。
駿和堅定的目光點點頭說：“爲了她……”
“切。”蕭墨塵不屑地說，“魔族女帝男寵衆多，你以爲她眼裏能看得到你？”
“她看不看得到是她的事，我做不做，是我的事。”駿和看着平靜的湖面說，“人總要爲自己的期望去搏一搏，纔不會後悔。天快亮了，墨塵兄，我說的話，你好好想想。”
蕭墨塵重新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駿和，看着駿和身上的氣場，心裏想，如果他不愛慕風綺雪，如果沒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事，自己應該能與他成爲很好的朋友吧。
蕭墨塵想着，回頭看了一眼湖邊小築，其實他很想進去看一眼風綺雪再走，可他忍住了，對駿和說：“我先走了，等我想好了會來找你。”
“這個給你。”駿和從袖口掏出一個黃符折成的三角遞給蕭墨塵說，“這個是傳音符，一點點法力就能與我通話，方便一些。”
其實他也私心不想讓風綺雪這麼快再見到蕭墨塵。
“好。”蕭墨塵接過黃符，沒再說什麼，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房間的蕭墨塵收起了鈴鐺，看着手心裏的黃符，回想着駿和說的話。
眼前的世界都是白肅公創造的。
風綺雪知道了白肅公的祕密，所以白肅公想要殺人滅口。
風綺雪被困在鈴鐺裏是因爲受傷了。
必須要阻止白肅公對風綺雪的傷害。
等等，蕭墨塵突然想到，如果駿和說的都是真的，那這個世界裏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是被白肅公安排的。
那自己身上的國仇家恨，就不是風綺雪做的，而是白肅公安排的？
那自己報仇應該找誰？
白肅公？
風綺雪？
蕭墨塵突然走到櫃子前，從裏面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輕輕打開，裏面躺着一根聚元神草。
當初他爲左靈萱摘取神草的時候就留了一棵，感覺自己心裏惦記着一個同樣受傷的人。
難不成這個人就是風綺雪？
蕭墨塵關上盒子嘆了口氣，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與風綺雪之間發生過什麼事情，消失的那段記憶到底是怎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