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蕾收拾東西先站了起來，姜衛國隨即跟上。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校園裏有着一些學生三三兩兩地成羣路過。
學校的路燈依舊昏暗，兩個人並排走着。
“衛國，咱們是同學，但醜話卻依舊要說在前面。你們送來的咖啡如果不好，那即便我把你們放進供應鏈，你們也拿不到訂單。所以，咱們的關係只能讓我把你們放進來，你懂我的意思吧？”
這個道理姜衛國太懂了，就連老師都不止一次地講過這個道理。
人情好使，但不能消耗。
如果雙贏的話，那自然最好；如果單贏，那就得做好隨時散夥的準備，而且交情也沒了。
“你放心，我還不至於笨到那個程度。”
“那你什麼時候送樣品過來？我們總得試一下。”
“十一月吧，我儘快搞定。”姜衛國得了李蕾的準信，心裏已經在盤算着去雲南的事情了。
“那我就等你的咖啡豆了。”李蕾做了那麼久的咖啡，知道雲南那邊的咖啡採摘季是從十一月開始採摘，姜衛國的這個時間點一說出來，李蕾就知道他會給自己供雲南那邊的貨了。
國產的咖啡其實也不錯，它們現在也開始擠進了國際連鎖咖啡店的供應鏈中了，而且好評不斷。
李蕾和姜衛國握了一下手，就轉身離開了。
姜衛國忽然發現自己的手心裏都是汗。
到底是同學好辦事，要是換成其他人，那自己連見面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也幸好自己跟張源是一個宿舍出來的哥們，李蕾肯那麼痛快地答應，估計也有“交大”的情分在裏面。
當年考研的時候，他跟着張源一起到了交大。他可以不來，但他還是來了，現在他也在慶幸自己來了。
這個供貨的事情他早就開始研究了，只是一直沒有下定決心。但凡事都要往前走一步，不走這一步，那一切都是空談。
“好吧，萬里長征第一步開始了！”姜衛國穩了穩心神，拿起手機給張磊和蔡鵬發了一條短信：“籌錢吧！我開始準備去雲南了！”
三個人的小公司要開始了，但在這之前，姜衛國打算先得到李蕾的正式認可，要不他們匆匆把公司給註冊了，萬一閃到了半路上那可就不好了。
但即便這樣，三個人也開始給公司想名字了。
取名往往是個重活，因爲好聽的名字都被取完了。
姜衛國回到宿舍之後，就開始接着查雲南咖啡的資料了。
汪博從外面回來了，吸溜着一杯冰咖啡，手裏還拎着一個。
“衛國，喝杯咖啡好睡覺，嘿嘿嘿。”
姜衛國看着汪博，這貨雖然也身家一大把了，但對同學卻還好。
實在不行，可以找汪博借點銀子，只是這是最後一步，同學之間，還是不要摻雜太多的金錢來往比較好；平日裏借個一兩百應個急沒問題，及時還了是不影響同學關係的。但一開口幾萬塊，縱然他和汪博一個宿舍好幾年，也覺得有點張不開嘴。
姜衛國接過咖啡，聞了聞，感覺香味還不錯，他都覺得自己有點魔怔了。
“虧你想的出來！”
李蕾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小窩，她給張源打了個電話。
“幹嘛呢？”
“我在和老師喫飯呢。你回去了？”
“我肯定回來啊！我不像你，我的成績都跟得上，話說你的薛定諤還記得怎麼變的麼？”
張源笑了：“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老師都不問我這種基礎問題了。”
“好了，我知道你不會了！”
張源知道李蕾不會只是單純地和自己閒聊這麼幾句，李蕾現在成熟得非常，她很少再向以前那樣閒扯了。
“我剛剛和衛國喫晚飯，你猜他有什麼事？”
張源和王雲峯他們說了一句：“不好意思。”然後就趕緊從包間裏出來了。
“他能有什麼事？莫不是和王娟有關？”張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個了，難道倆人鬧矛盾想讓李蕾從中說合一下？這也不應該啊，要找也該找馬雯雯，那纔是高手。
“嗯，也不能說完全無關。”李蕾想道，姜衛國費勁走出的這一步，不就是爲了和王娟的小日子過得更和美麼？
她沒有再耽誤張源的時間，而是接着說道：“衛國想給紅葉供咖啡豆。”
張源雖然喝了一點酒，但也沒到醉的地步。
“衛國想給咱們供咖啡豆？”張源只想了幾秒鐘，就說道：“好事！鄧公說得好，要先富帶動後富，咱們不能光顧着自己，身邊的人也得帶着一起。”
“說你胖你就喘！那張磊和蔡鵬呢？那可都是你一個宿舍的哥們！”
李蕾噗嗤一笑，說道：“他們仨合夥呢，你不要亂想了！我琢磨着，衛國他們會用雲南的咖啡，就先和你講一下。”
張源來了興致：“雲南的？好！你和衛國講一下，品質不能太差，回頭咱們還得把這個‘雲南咖啡’當做品牌推出，給國產咖啡做個廣告。”
還有一層意思，張源沒有說，但李蕾也能領會到。
那就是紅葉咖啡全力支持雲南咖啡的咖啡產業，這也是一個愛國的體現，一個實際的行動。
“我早就想到了，這個不需要你囑託。還有啊，衛國那邊的資金，我覺得不湊手。”
張源想了一下，說道：“這個你就不要再插手了，讓他們自己去湊！咱們不拖欠他們的貨款就是給他們最大的支持，他們要是想實現夢想，卻不付出點努力，那也不行，咱們總不能什麼都給他們兜着。”
“我還以爲你會再幫他們一把呢。”
“他們要是做其他的產業找我借錢，那沒問題；但如果是同咱們相關的，那就不能再借錢給他們了。”
這麼好的事情，相當於張源自己掏錢僱他們來做事，然後成熟了再把產業拱手相讓——張源還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李蕾畢竟還感性一些，但聽到張源的話也不再堅持了。
“那我聽你的。”
李蕾現在也覺得讓那三個人多拼一拼，壓榨一下自己的潛力也不錯。年紀輕輕的，總不能就這麼躺平了。
張磊和蔡鵬已經得到了姜衛國的信兒，現在都開始在準備錢了。
一萬塊，不算太多，但對於他們來說卻也不少了。
而且這只是前期的第一筆費用，後期還不知道需要多少呢。
萬事開頭難，只要咬牙將第一步走好，那後面的路就會越走越寬的。
啓動資金三萬塊，這筆錢姜衛國一個人就能拿出來——畢竟王娟在天源工作，待遇豐厚。姜衛國就是一個人靜悄悄地把這個事情做了，張磊和蔡鵬兩個人也無話可說。
但姜衛國還是找到了他們兩個，不是說他不能喫獨食，而是有的時候，人情的確會佔上風。
張磊和宋佳在學校裏漫步的時候，提了這個事情。
“衛國幫忙和李蕾談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給他們供貨咖啡豆；他拉了我和蔡鵬一起，我想參與。”
宋佳聰敏，但又很擔心：“你這個身體狀況，可以麼？”
同學念舊情，但她也不想讓張磊耽誤人家的事情。
“我只是參股，不直接上手，沒事的。”
宋佳點點頭，問道：“那你們每人要出多少錢？”
“先期一萬吧，衛國先去找樣品給李蕾送去驗一下效果。”
“我手裏也有些錢，這一年來給導師做了些事情，多少有點補貼。”
張磊摟住了宋佳，用額頭蹭着她的額頭：“我也有一些，下午的時候我和家裏說了，我爸媽也覺得可以，所以這一塊你也不要擔心；再說了，我去年也幫導師做了一些事情，也有補貼。”
宋佳靠着張磊，閉着眼睛任由張磊帶着自己往前走：“好想趕快畢業啊。”
畢業就意味着要結婚了，但這句話卻讓張磊的壓力更大了。
這麼多年，他總是覺得自己虧了宋佳。
他房車全無，連將來在哪裏生活都沒有定好，目前的狀態距離他想給宋佳的那種安穩生活，還差好多。
宋佳已經感受到了張磊腳步節奏的變化，她還是依偎張磊，柔柔地說道：“老公，在咱們這個時代，還是相信科學比較好。”
全國那麼多人都感染了乙肝病毒，比例之高觸目驚心，但奇怪的是，宋佳卻只知道張磊一個人，似乎身邊也就張磊一個人感染了。
是大家隱藏得好麼？有這個因素！但宋佳覺得其他人可能真的把這個事情當做平常了。
兩個人默默無話，只是相互依偎着在校園裏走着。
第二天上午，張磊就把錢打給了姜衛國，然後發了一條短信給蔡鵬：“哥們，我的錢已經打過去了！”
“你妹的，要不要這麼快？”
張磊的短信回得很快：“沒辦法，我有宋佳。”
兩個人湊錢肯定比一個人快啊，蔡鵬恨恨地想到，自己在湊錢的時候還被塞了一嘴的狗糧。
但他不會去找硃紅麗開口。
倒不是說硃紅麗會拒絕借錢給他，而是他真的不想，潛意識裏就不想。
同張磊一樣，他也想打拼出一番事業，然後站在硃紅麗的面前，他不是爲了顯擺什麼，而是爲了有底氣地說：“走，喝咖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