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平時,這羣青年肯定要美美地拍個照片,放到空間校內博客上面去等着別人的點贊,但今天的景色無人欣賞。
警戒線拉得很長,圍觀的人羣一個個地伸着脖子往裏面看,生怕錯過什麼細節。
警察也在拍照取證,並且準備把柳絮給裝進一個黑色的袋子裏送走。
“死者平時和村裏人的關係怎麼樣?這個要去一一走訪一下。”
爲首隊長模樣的警察叮囑了一下身邊的人,他覺得眼前的樣子像是個意外,但又覺得很奇怪。
一個孕婦,在無人陪同的狀況下竟然單獨到了山腰,還失足滑落,這從常理上就說不通。
從現場的情況來看,並沒有什麼搏鬥的痕跡,一切都發生得很自然。
這種正常就透露着反常。
沈珮看着一個人影被裝進了黑色的袋子,然後就被放上了車,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上午的時候她還和柳絮借馬桶,沒想到現在柳絮竟然回不來了。
老陳歪頭嘀咕道:“珮珮,我想搬走了……”
沈珮見到他神色嚴峻,一點都沒有猶豫的意思,看來也是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什麼親人可以通知一下……”
老陳打斷了她的話:“那個……讓警察去操心吧!”
然後就率先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其餘幾個人也默默轉身,跟着老陳一起走了。
青春傷痛,心裏感慨一下,網上矯情一下就可以了,現在竟然有活生生的人消逝在身邊,他們的傷痛,似乎算不了什麼。
路過村口的小超市,老陳伸手拿了兩瓶“三白酒”,他費勁地掏出錢包,裏面的紅票票已經不多了。
但這一次的老陳格外舍得,沒有絲毫猶豫地付了錢。
後面的沈珮跟了上來:“那個,再拿點花生米和榨菜吧。”聲音低沉嘶啞,沒有絲毫的活力。
老陳沒有拒絕,又從貨架上拿了兩袋花生米。
院子裏的燈光開始亮起來了,這裏用的還是白熾燈,發出昏黃的光,與夕陽的光一起映襯着這個傍晚。
一進門,沈珮就抱着老陳哭了起來,眼淚像斷了線一樣嘩嘩地往下流。
老陳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看着這個不大的院子,心裏已經決定要回去找一個正常的工作,過正常人的生活。
柴米油鹽,是多麼美好;還房貸,也是一個要經歷的過程;躲避?他又能騙自己多久呢?
冰箱裏還有點香腸和臘肉,很快也都被拿出去蒸了。
今晚這頓飯,毫無疑問就是散夥飯,明天開始,就會有人陸續離開。
沒人說什麼特別的話,在死亡面前,什麼話都顯得是那麼的蒼白無力。
飯桌上一直都很沉悶,只是酒杯會經常碰在一起,然後滿眼通紅,又滿臉通紅地喝下去。
酒喝到一半,門就被敲開了,幾個警察過來了解情況了。
“我們聽說你們之前和那個柳絮的關係都不錯,就來問問狀況……”
燕京的宋引在幾個小時之前就得到了消息,柳絮死了。
這個曾經的枕邊人,一個滿腦子想着嫁入豪門的女人,終於“不成功便成仁”了。
宋引沒有傷心,也沒有高興,他只是在解脫之餘有些不理解。
他也弄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麼魅力?如果他不是宋引,而是張三李四,那柳絮會不會看上他?
關鍵是,宋引心裏有數,他不管用什麼鏡子,都看不到自己和帥有丁點兒關係。
“女人啊,太瘋狂了!”宋引喃喃自語道,但事情終歸是了結了。
對於柳絮,他早就無感;對於未出生的孩子,他更是不喜。
但作爲京圈裏的二代,他多少也聽說過一些事情,所以今晚他決定喫素。
宋玉一到家,就看到了平日裏難得見到的弟弟。
宋引什麼德性,她最清楚了!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情,他是不會沾家的!
但宋引現在又頗爲老實的樣子,看來沒有惹禍。
“事情……了結了?”
宋引點點頭,擡頭問道:“姐,我想問你一句,你說女人最想要的是什麼?”這個時候,他腦子裏浮現出來的人影卻是林靜雅,至於柳絮,喫完這頓素,就再無瓜葛!
宋玉很奇怪地說道:“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但我覺得女人總有共同性!”
宋玉笑了:“那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說男人最想要的是什麼?”
“事情還沒完全了結!爲了防止萬一,咱們還得接着查另外一個人!”
“誰?”宋引有些迷惑不解了。
“帶着柳絮奔逃的那個男人!”
宋引的後背一下子就起了白毛汗,柳絮遇害的時候,這個男人未必就不在現場!如果司馬健他們沒有發現的話,一切都完了。
“這很不好查!所以,先送司馬健他們出國!要快!”女人的心思確實比較縝密,如果沒有把握控制一切的話,那就把身邊的變量消減到最低,只要司馬健他們出國了,那就相當於少了人證。
“送去東南亞吧!那邊我還能養得起!再說了,咱們家在那邊還有點產業,讓他們去照看一下正好。”
但他們沒有想到,在現場的不但有胡亮,還有其他人,柳絮這個人物實在太重要了,但想讓她活的人卻幾乎沒有。
塵埃落定之後,臨安小茶山在第二天就恢復了往日的景象,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山間的鳥兒依舊在叫,只是它腳下的樹葉裏卻隱隱有着鐵絲捆綁的痕跡,那是用來固定紅外相機的。
胡亮在昨天下午就閃人了,其他人也沒有停留超過二十四小時,只有村裏的人依舊在談論這個事情,爲福薄的柳絮哀嘆。
“多好的姑娘!可惜可惜!剛下過雨,還敢一個人上山!哎,你說怎麼就那麼巧,其他的人就開始鬧肚子了呢?”
“這就是命啊!就算沈珮跟着一起,也不至於能發生這種事情……”
正聊着,沈珮和老陳先拉着行李箱出來了,村口的人立馬閉嘴,看着這兩個人離開了才接着開口。
“出了這個事情,咱們村的房子怕是不好租了……”
“哎!沒辦法,但我琢磨着吧,過上段時間就好了,畢竟柳絮不是在咱們村出的事,那是在半山腰,對吧?”
“對對對!你說的太對了!”
說話間,又有人拎着箱子出來了,不單單是老陳這一幫人,其他的一些青年也開始告別這個村落了。
嚴州那邊,柳絮的爸媽已經得到了消息,這簡直就是一個晴天霹靂!
女兒寒假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就沒了呢?
嚴州就在臨安旁邊,乘車只需要幾個小時。
一路上,兩個老人都緊閉着雙脣,他們的眼淚已經流乾了。
關鍵柳絮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包括孩子的父親可能是誰都不知道。
“這個女孩兒是從燕京過來的,那咱們說不定還得去一趟燕京的交大。”
局子裏的刑警隊長張海洋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事情還是得去做纔行,他不能簡單地以一個意外來進行結案,那太不負責了。
當然了,如果柳絮沒有懷孕,這麼結案是沒有問題……
他抽了好幾根菸,一直在思索着這裏面的可能,卻忽然聽到隊裏的孔婷說道:“隊長,柳絮的爸媽過來了……”
“哦!咱們去見一見吧……”
燕京那邊,宋玉正在給宋引上課。
“小弟,估計會有警察來問你的話,你想好怎麼說了麼?”
宋引奇怪地說道:“問我幹什麼?我早就和她分手了!她的事情我不知道!”
“很好!”宋引這個紈絝的態度讓宋玉都挑不出毛病,但她還是叮囑道:“找個人,去一趟建康,那傢俬房菜門口的監控,一定要黑掉!”
宋引擦了一下頭上的汗:“姐,還得是你!”
宋玉覺得應該沒什麼問題了,但心中卻還是有些慌亂,她腦子就開始亂跳,司馬健那幾個人太缺德了,你弄個車禍也行啊!這樣還能賠一些錢,或者多賠一些,那就沒那麼多的事兒了!你看看現在弄的!你們是沒什麼事了,事情都攤到我們這邊來了!
她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了弟弟正在衛生間的鏡子那邊臭美,還在仔細地梳頭。
男人……呵呵!
宋引把梳子一扔,就打算出門了。
“你幹什麼去?”
“我去趟燕大!人家靜雅馬上論文都要做完了,我不得去關心關心啊?”
宋玉一下子被一股氣頂得腦門兒疼:“去吧去吧!”心裏卻很生氣:“不知深淺的東西!”
宋引興沖沖地去了燕大,但溜達了一圈也沒見到林靜雅的影子,最後才知道,林靜雅昨兒就回建康了。
他站在燕大的校園裏,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人,這些學生都是一副匆忙的樣子,對他開來的豪車沒有絲毫的眼神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