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熙坐在位置上陷入了沉思,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將軍府的遭遇,定是與皇后有關。”
墨凌雲沒有說話,只是點頭示意。
即便知曉此事是皇后所爲,對整個案情也是毫無幫助。皇后的心思深沉,她敢對將軍府下手,那就是做了完全的準備。
皇后身邊不乏一些效力之人,想從她的身上找到一絲破綻,是及其不易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白紹康被處決的日子,趙錦熙和將軍府的人卻是束手無策。
白紹康被押送到刑場,行刑的時間定在午時三刻,皇城的老百姓都奔走相告趕來看熱鬧。
白石拖着虛弱無力的身子,攜一家人來見白紹康最後一面,這也是他唯一能夠做的一件事情了。身爲臣子,他知曉皇帝的不得已,有些時候爲了朝廷的穩定,不得不犧牲一些人。
在看到白紹康的那一瞬間,衆人就知曉皇帝沒有讓人爲難他,給了他人生的最後的體面。
以往被打入死牢的人,哪一個出來不是蓬頭垢面的,人一旦失了勢,任誰都會騎在頭上作威作福。
“紹康,我的兒啊,你讓娘怎麼活得下去啊!”白崔氏的眼淚奪眶而出,眼睜睜的看着唯一的兒子被斬首示衆,她如何不傷心呢。
白紹康跪在地上,在人海中尋找那一抹熟悉的身影,結果卻讓他莫名的神傷。那個與自己許下白首之約的女子,爲何要如此陷害他?
這個答案他今生是無法知道了,只能帶着遺憾和對親人的愧疚離開人世。
“祖父,祖母,父親,母親,你們保重身體,紹康來生再報答你們的恩情。”白紹康紅着眼睛,朝着白石等人的方向磕了幾個響頭。
白崔氏捂着胸口哭成了淚人兒,擠過人羣衝進了刑場一把抱住白紹康,“兒啊,你怎麼就這麼狠心撇下爲娘,還不如要了我的這條命啊!”
刑場上維持秩序的官兵都是白家昔日的同袍,他們對將軍府還是顧念一些舊情,見白崔氏等人想要送白紹康最後一程,就特地通融了些。
白雲川邁着沉重的步子,彎着身子將白崔氏扶起來,兩鬢生出了些許白髮,顫動着的雙手落在白紹康的肩膀上,哽咽道:“紹康,爹救不了你的性命,是爹對不起你。”
白紹康眼眶裏的淚水在打轉,一臉愧色道:“都怪兒子不好,讓父親和母親爲我擔心,是兒子不孝。”
說罷,他閉上眼睛,沉默了半晌開口道:“此生我與檀兒無緣,只願她平安順遂,兒子身上有一封和離書,還請爹爹轉交給檀兒。”
一聽這話,原本哭得梨花帶雨的白採茵收起了淚水,衝着白紹康怒吼道:“大哥你瘋了嗎,那個毒婦把你害得如此地步,將軍府都是因爲她才變成今日這般,你爲何還要把她放在心裏!”
“不是這樣的,檀兒是個善良的女子,她不會有意害人的,一定是有人逼迫她。”白紹康盡力在說服自己,他還是願意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會看錯人的。
白採茵還想繼續往下說,立馬被白石等人阻止了,與其讓他帶着遺憾奔赴黃泉,還不如就讓他了無遺憾的離開。
“紹康,你是爲娘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啊,娘恨不能用我這條命換你的命,這世上最痛的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啊!”白崔氏死死的抱住白紹康,生怕眼前的人會消失了。
瞧着自己的母親哭得如此傷心欲絕,白紹康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從今以後他再也不能留在雙親跟前盡孝了!
“老天爺啊,你當真是瞎了眼,我們白家世代忠良,爲何會落得如此地步啊!”白崔氏一想到兒子即將身首異處,對着蒼天怒吼道。
“時辰到,將犯人白紹康押上來!”刑場上的監斬官揮了揮衣袖,揚聲道。
他的聲音剛落下,幾個官兵便將白家的人請下去,白崔氏哭得肝腸寸斷不肯離去。
“父親,母親,孩兒走後,你們要保重身子,就當沒有我這個不孝子吧!”白紹康揚聲哽咽道。
白崔氏癱坐在地上,眼睛紅腫,目光注視着那些看熱鬧的百姓,“你們爲何要顛倒黑白,我兒子不會殺人的,這一切都是有人陷害他!”
她向來是懂規矩的,如今爲了兒子,哪有什麼規矩可言,誰能體會她這個做母親的心情?
“哼,你兒子有什麼無辜的,可憐了那位姑娘,年紀輕輕就被你禽獸不如的兒子殺死,莫要仗着你們將軍府戰功赫赫,就可以囂張跋扈!”
“嘖嘖,這世上就沒有不怕死的人,現在知道怕死,晚了!你兒子闖入枕霞樓,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有什麼好抵賴的,有好幾個認證呢!”
聽着人羣中的冷嘲熱諷,白崔氏黑着眼睛,大步走向人羣吼道:“什麼認證,你們又知曉什麼?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我的兒子我最清楚他的爲人,人若真是他殺的,他絕對不會隱瞞,沒有做過的事情,他也不會承認!
你們跟殺人的劊子手有什麼區別,不過就是聽到一些風言風語,就藉着所謂的伸張仗義,逼迫一個無辜之人枉送性命,你們就不怕遭天譴嗎?”
那些嘴碎的人聞言,立馬閉上了嘴巴。這個時代的百姓最是信奉蒼天鬼神之說,即便他們膽子再大,也不敢得罪了老天爺。
“即刻行刑!”監斬官伸出扔出一個木牌。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白崔氏眼前一黑,就昏死了過去,白採茵哭着將白崔氏扶住,將她擁入懷中。
白雲川站在人羣最前面,看着刑場上的人喊道:“紹康,你是爲父的好兒子,下輩子我們還做父子!”
白紹康望着憔悴的父親,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刑場上的一人先是抽出白紹康身後的牌子,另一個人拿起酒罈喝了一口酒,對着手裏的大刀噴了些酒水,隨後醞釀渾身的力氣舉起手裏的大刀。
眼瞧着大刀就要挨着白紹康的脖子,誰知一百匕首飛了上來,那劊子手喫痛,手裏的大刀落在了地上。
衆人見狀,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青天白日的,誰敢這般不要命了跑來劫法場,嫌自己的命活得太久了嗎?
白雲川先是一愣,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一道白影出現在刑場上面。
“熙兒,你怎麼來了?”白雲川看清楚那張臉的時候,捏出了一把冷汗。
趙錦熙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氣,還好她來得及時,否則白紹康此時怕是早已人頭落地。
原本她計劃早些來刑場的,卻被孟氏和趙沁兒拖住,好不容易纔想法子甩開那對母女。
“趙大小姐,你這是作甚?即便你是皇上冊封的郡主,也不能干預此事!”監斬官看向趙錦熙呵斥道。
趙錦熙擡頭看着那位監斬官,冷冷道:“此事疑點重重,如此草率處置,未免有失公允!”
“趙大小姐好大的口氣,這是皇上親自審理的,有何不妥?”監斬官走近趙錦熙面前站定,“你想質疑皇上的決定嗎,當真是不要命了!”
“無妨,若是有任何差池,一切由本王承擔。”刑場下面傳來一道冰冷刺骨的聲音。
衆人循聲望去,竟是墨凌雲,只見他大步走上刑場,臉上肅穆的表情不敢讓人有絲毫的怠慢。
監斬官嚇出一身冷汗,一邊是皇命,一邊是不好惹的靖王,哪邊都不是好惹的,他得好好周旋纔是。早知道墨凌雲要來,他今日就不該接下這件差事,真是要命啊!
他擠出一抹笑意,很是恭敬道:“靖王殿下,此案皇上已經早有定奪,並非不是微臣不肯給靖王殿下的面子,微臣也是奉命行事啊。”
“本王知曉你的難處,自是不會麻煩你的。”墨凌雲瞥了他一眼,“此案尚有諸多疑點,將犯人先看押起來,本王這就當面給皇兄一個解釋。”
杜璉不停的擦着額角的汗水,一臉心虛道:“既然靖王殿下有此決定,微臣也不敢有所質疑,還得有勞靖王殿下向皇上說明此事。”
即便他再不情願,能有什麼法子,墨凌雲是皇帝最疼愛的胞弟,那簡直是疼在心尖上的。他不過就是一介臣子,就算再想爲主子表忠心,也沒有保住自己的小命重要。
白紹康被幾個侍衛帶回天牢看押起來,臨走前,趙錦熙囑咐白採茵帶着白崔氏回府,安心等待結果。
昨日,墨凌雲就察覺出了趙錦熙的心思,所以今日纔會陪着她一起過來救下白紹康。
對於這樣的結果,白石是喜憂參半,白紹康雖然暫時被關押了起來,可是趙錦熙當着衆人面劫法場,難免會觸怒聖顏,是以他便一起進宮了。
若是皇帝到時候發怒,他就將罪責一力承擔,絕對不能牽累了自己的外孫女。
杜璉一進宮,就一五一十的將刑場上發生的事情稟明瞭皇帝,朝中的官員們爲此事爭論不休,除了趙青雲父子,大多數官員都是請求皇帝嚴懲趙錦熙,還有一兩個是和稀泥,兩邊都不得罪。
此時,趙錦熙等人走進御書房,衆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趙錦熙的身上,墨凌齊的臉黑的彷彿能掐出墨汁來。
自己的弟弟是什麼秉性,他這個做皇兄的再清楚不過了,遇到跟趙錦熙相關的事情,他這個弟弟就會任性妄爲,什麼都不管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