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熙臉上不免有些赧然。
誰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
他也是後來下定決心埋頭苦讀才練就如今的沉穩性子。
王守仁倒是一點都不在意他弟說起自己少年時的豪言。
他朗笑着說道:“若是原學兄志向沒變,我們平日裏倒是可以多多交流探討。”他在兵部的活並不忙,平日裏還是對什麼都很好奇,精力旺盛得不得了,自然特別很喜歡交朋友。
豐熙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一番交流下來,文哥兒發現豐熙與王守仁更聊得來,心情依然美滋滋的。
他自小有名師教導,文章和學問都不算差,可要論真正的鑽研精神他和他哥還是有點差距的。
大概就是追求深度和追求廣度的差別。
他好奇心也強,但知道稍作了解就滿足了,他哥卻是那種能在新婚期間跑去跟老道士比誰能“靜/坐”更久的傢伙。
那股子執着勁是一般人學不來的。
等豐熙走後,文哥兒就拉着他哥表示自己的短板還是很明顯的,以後要是有這樣的學術型人才就他哥出馬搞定。他們兄弟齊心,一定能結交遍天下有能之士!
旁邊的王華聽得臉都黑了:“你們交那麼多朋友做什麼?還嫌你弄的那個新社不夠顯眼嗎?”
王華在得知一甲三人早在參加會試之前就全被拉入新社,差點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都什麼事啊?!
你小子是想結黨嗎?!
文哥兒一點都不慌:“爹你別慌,太子殿下也在新社裏頭。難道還有人彈劾太子結黨不成?”
明朝的太子有點自己用得趁手的人又不是什麼大事,只要他們把握好交遊的度便不至於被人說是結黨。
何況他們招攬入社的都是年輕人,平日裏主要做的事也是偶爾聚在一起喫喫喝喝或者幫沒考中的成員答疑解惑,在朝中又沒太大影響力,誰會在意他們!
文哥兒兄弟倆對視一眼,齊齊起身撒丫子跑走了。
事實上這次春闈之後確實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新社的存在,尤其是都察院的御史們更是盯了新社挺久。
等他們盯着盯着發現他們這些年輕人經常除了湊一起喫喝玩樂,就是結伴去義務幹活,比如給養濟院的鰥寡孤獨送溫暖(或者搞崗前培訓)、給詹事府整理新報投稿內容之類的。
每個人都幹得都很認真,還不拿工錢,彷彿這是他們新社聯絡感情的日常活動。
……這,好像不太好彈劾,罵狠了容易打擊年輕人做好事的積極性。
衆人又開始研究新社是怎麼忽悠年輕人去幹這些事的,研究着研究着就發現,人王小狀元從小就幹這些事,迄今爲止已經堅持好幾年了,根本不是單純地騙別人去幹。
只能說,他們這位王小狀元真是精力旺盛。
御史們看着文哥兒乾的這些事,又想噴,又無從下嘴。
結果沒過多久,他們就發現都察院迎來了一場巨大危機。
趁着新科進士還沒開始選考庶吉士,上一批庶吉士正式進行了散館考試,並且有不少人開始選考理想中的職位。
御史們本來覺得這沒都察院什麼事,畢竟往年頂
多隻有那麼一兩名庶吉士會破例選爲御史。
可等吏部那邊邀他們都察院一把手去討論庶吉士去留問題,衆御史才發現這批庶吉士里居然有不少人選考御史?!
雖然吧,庶吉士改遷監察御史從品秩上來說勉強也算對口,考得好了破格選入都察院不算什麼大問題。可是往年並沒有這麼多人首選都察院啊!
左都御史閔圭也是浙江人,向來與謝遷、王華他們穿同一條褲子,對文哥兒從小掛在嘴邊的“遠大志向”清楚得很,是以一看這情況就知道是誰的鍋。
沒想到這小子能以一己之力把都察院變成熱門選考衙署!
也不算什麼壞事。
他已經老了,曾多次上書求致仕,估計左都御史這位置也做不了多久了,吸收一點新鮮血液進都察院也挺好。
多些能說得上話的人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