甑子刷洗乾淨,安上甑篦子放在竈臺一角備着;
起鍋燒水的同時,將筲箕裏的酒米擀進甑子裏,扒拉平整,蓋上甑蓋子,只等水一開,便將甑子放入鍋中蒸上兩三個小時。
蒸的時候,要注意掌握火候,必須大火一蒸到底,中途不能閃火;還需注意往鍋中添加熱水,保證甑腳水隨時沒過甑腳,避免跑氣;待酒米飯蒸熟了,得揭開蓋子往裏撒三幾次熱水,保證蒸出來的米飯又軟又糯。
酒米飯蒸好以後,端起來放一邊,蒸鍋水舀在一個乾淨盆子裏備着,趕緊將鍋清洗乾淨,竈裏便不用再燒火,利用竈裏的餘熱將鍋溫熱,然後把蒸好的酒米飯倒進鍋裏;
昨晚泡了一夜的木棒,在蒸鍋水裏蘸一下,開始搗酒米飯,這個過程需要兩個人面對面站着,同時發力向着自己的方向拔木棒,若是一個人的話,鍋會隨着發力的方向歪了。
這力氣活自然的歸屬於牛二娃和父親兩人。
對於從小在大山裏長大的牛二娃來說,以前見都沒見過這玩意兒,更別說打餈粑了,這活既新鮮、好玩又刺激。
父親稍一不留神,鍋就被牛二娃給扯到他面前去了,惹得在旁邊觀看的我們一陣哈哈大笑,重新將鍋擺正,父親讓牛二娃把木棒在蒸鍋水裏蘸一下再杵,這下就好多了,搗起來輕快又省力。
打餈粑必須得趁熱搗融,一邊打還要一邊將飯泥撬起往中間翻動,若是涼了,搗出來的餈粑就會有米飯顆粒,喫起來口感不細膩了。
一場餈粑打下來,兩人早已氣喘吁吁,手臂痠痛了。
搗融以後,趁熱將餈粑捏成團,在昨晚準備好的黃豆粉裏打個滾兒,用大碗裝上,這最先出鍋的餈粑,得由父親本人親自端至堂屋神龕前的供桌上,燃上三炷香,供奉祖宗和牛王菩薩,感謝他們的恩賜之餘,更多的是爲來年祈福,祈求他們庇佑來年五穀豐登。
祭祀完以後,父親將祭神用的餈粑,喂與家裏那頭大牯牛喫,再另外捏一坨餈粑給粘到牛角上,牽出門去到河邊飲水。
這捏餈粑也是一技術活,若是不懂其中訣竅的人,不但捏不圓,而且還黏在手上半天都捏不好一個。在捏之前得先在手裏抹些油或者是蘸些蒸鍋水,然後再捏,那樣不會粘手。
母親先給每個人捏上一坨,裹上豆粉,盛在碗裏,喫的時候,可以用筷子夾了喫,也可以抓在手裏喫。
這剛出鍋的熱餈粑,裹上黃豆粉,味道清幽淡雅,甘甜軟糯,別具一番風味。
取來晾乾水汽的大簸箕,將鍋裏的飯泥揪成一大坨一大坨的餈粑,裹上黃豆粉壓扁捏圓了,攤平放進簸箕裏,待擺滿,兩個人合力擡至院子當中,用凳子支起來曬個三兩天,然後收起來放個幾日也沒問題。
曬過的餈粑,可燒、可烤、可煎、可炸,也可以煮。
初一過後,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隨時都可以喫上美味的餈粑。煮飯的時候,等竈裏的火燒得旺旺的了,在竈膛兩邊扒一個坑,扔一塊餈粑進去,掏竈灰蓋上,燒至竈灰鼓起老高了,用火鉗把餈粑扒拉出來,一邊拍打一邊用嘴將餈粑上的灰吹乾淨,掰上一小塊兒餈粑塞進嘴裏,一種炭火的香味縈繞在舌尖,令人回味無窮;
還可以將餈粑放到炭火上面烤至兩面金黃再喫,焦香酥脆的外皮,一口咬下去咔嚓脆響,再沾上一點黃豆粉或是白砂糖軟糯香甜,總是讓人慾罷不能。
小麥一種完,家裏便沒有什麼事了,牛二娃又打算出門找活幹了。
按照之前的計劃,這次他將要去城東租一間屋子住下來,跟着那些臨時工去掙現錢。
他再也不想跟以前那樣,每次要用錢都得去找老闆預支,還得看老闆高不高興,倘若遇上老闆心情不好,說一聲沒錢就不再搭理你,亦或者是借到錢了還要被老闆訓斥幾句,他已經過夠了那種憋屈的日子。
如今最嚮往的便是那種財富自由的生活,不用求爹爹告奶奶的跟在老闆屁股後頭討要生活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