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的前夫二娃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小山村裏的…
    房後的曬場北邊,有一道兩米多高的土坎,土坎上面是一條小水溝,小水溝上面是父親家的兩塊菜園地,菜園地跟父親家的房子中間隔着一塊宅基地。

    這塊宅基地,是以前隊裏一外來單身漢的房子。這單身漢名叫羅全,他的哥哥羅建新,當年從外縣來我們生產隊曾家入贅時,將他帶過來了。

    兄弟倆在老家無依無靠,便在我們這裏落了戶。來的時候,羅全不過十多歲的樣子,可是曾家不接納他,讓他在外自行安家。

    隊裏看羅全一個人可憐,便出錢召集社員給他修了兩間瓦房,用以安身。這羅全,人長得敦厚,心地善良,本分老實,也勤快能幹。

    後來年紀稍長一點了,自己又在旁邊添蓋了一間豬圈,養上了豬仔,就是想着攢一點錢,討個媳婦好好過日子。平日裏到隊裏出工掙工分,到了農閒的時候,便上山砍柴、揀雞樅、挖草藥。

    在那個年代裏,賺錢不容易,有手藝的人可以靠手藝賺錢喫飯,可沒有手藝的人,就只能下地幹活掙工分,外快也僅限於砍柴賣給有錢人家,亦或者是在夏季雞樅上市的時候上山揀雞樅上集市換倆鹽巴錢,再或者是上山挖草藥,賣到衛生院裏換倆錢貼補家用。

    這羅全,是一人喫飽全家不餓的狀態,這些年下來,也攢了一些錢。

    趕上了好政策,隊裏包乾到戶了。出於照顧,隊裏將他房屋旁邊的幾塊田地都分給了他作爲承包田。這下,有了自己的田,他的幹勁更大了。

    羅全的房子後面是一排瓦房,是過去隊裏的知青房。後來知青們都走了,隊裏將這一排房子用來關牲畜。包乾到戶的時候,隊裏的牲畜也都分到各家各戶了,便將這一排房子進行拍賣。

    那時恰逢爺爺跟姑婆老是趕父親出來,不讓我們一家人跟他們住到一個屋裏的時候,父親便狠下心借了貸款,買下這一排房子。

    就此我家跟羅全成了鄰居。

    按照輩分,我們姐弟仨都稱羅全爲表叔,他對我們也特別的好。

    我們兩家處得非常的好,到了農忙的時候,互相幫忙;家裏有了好喫的都在一起分享,從不分彼此。羅全因爲年紀也大了,時常四處託人爲他介紹對象,母親也曾幫他介紹過兩個,可人家都嫌棄他,沒能成功。

    這好景不長,僅兩年不到,他突然間被人殺害了。

    正值夏季放暑假的時候。

    一天中午,羅全從山上回來,揀了不少的雞樅,燒了一大鍋,煮了麪條,讓我們一家人都去他那喫午飯。記得當時我和弟弟爭碗還是咋的,我賭氣不吃了。是羅全端着雞樅面哄了我好久,我才吃了午飯。我清楚地記得,那碗麪特別的香,特別的好喫。

    然而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都沒再見到過他。

    羅全的兩間正房,外面這一間,既做廚房,也做堂屋,平時我們去了,都在這間屋子,裏面那一間是他的臥室。哪怕我們兩家的關係處的這麼好,父母親都告誡我和弟弟,不能進他的臥室裏去,那樣很不禮貌。我和弟弟也很聽話,從不進他的裏屋。

    喫雞縱面的第二天中午,家裏沒人做飯,我和弟弟都餓了,便想着去羅全家看看他有沒有做飯,順便蹭飽肚子。

    我們姐弟倆走到他家門口,外屋的門虛掩着,我們便推開房門走進去,邊走邊叫:“表叔!表叔!”

    沒有人迴應,我們都以爲他出去挑水了,便拉了他家的凳子在屋裏玩起了蹺蹺板,可直到我們玩夠了,他都沒有出現,我們只好回家了。

    第二天,我和弟弟又去了一次,還是沒有看見他,玩一會回了家。

    第三天的早上,我們還在睡夢中,就被一陣吵嚷聲驚醒了。

    原來是從來跟羅全來往的大侄兒和兩個侄女,來他家裏,發現他被人殺了,據說是用斧頭砍斷了脖子,人就倒在裏屋門後面,由於是夏季天氣很熱,屍體已經腫脹了。

    這事在我們那個小山村裏炸了鍋,很多人跑來看,屋外裏三層外三層的站滿了從各個生產隊前來看稀奇的人,人們紛紛議論着猜測着。

    生產隊的隊長報了警,很快市公安局來了人,開始偵破案件。

    我家父親首當其衝成了重要的嫌疑人對象,被公安局的人帶到鄉政府進行了兩天兩夜的審訊。

    當時有許多傳言,說我父親是貪圖羅全的這塊宅基地纔將他殺害了。自此我們一家人都沒有了安寧的日子過。

    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隨時都會闖入幾個公安人員,拿着筆和本子對我們一家老小進行詢問,我們也都老老實實的說了我們跟羅全的關係;有時他們會趁母親不在家的時候,來我家,在家裏翻箱倒櫃的搜查,然後又將我和弟弟分開,各自詢問,我們也都照實說了。

    隔了兩天,公安局決定將屍體進行解剖,這下更是轟動了十里八鄉。

    解剖這天,解剖的地址選在羅全房子前面的田邊一個小空壩裏。

    一大早,法醫還沒有來,我家屋外以及羅全房子前面的田地邊,圍了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因爲想起之前我和弟弟還去過他屋裏玩,心裏很是害怕,都不敢出去看,躲在屋裏寫暑假作業。

    說也奇怪,解剖完的當天下午,父親從鄉政府回來了。

    我和弟弟都不明白是咋回事,只有大姐知道其中緣由,她跟我說,爹是被冤枉的,現在查清楚了,跟爹沒有關係,所以爹就回來了。

    雖然爹回來了,可外面的謠言還是很多,仍然把矛頭指向父親。

    事隔幾年以後,隊裏又發生了兩樁殺人事件,第二樁是一個老婦人在家裏,大白天的被人捆上勒死了,命案現場被徹底破壞,沒有找到線索;第三樁殺人案,因爲被暗殺的人是一年輕力壯且很有自我保護意識的男子,沒被殺死,雖然是在夜裏卻給兇手留下了印記。

    這第三樁案子告破,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兇手竟然是羅全的大侄兒。

    自此父親的所有嫌疑終於被洗清了,接下來謠言的矛頭重新指向了羅全的哥哥一家。

    自羅全死後,家裏的房產和田地都歸了他哥哥家,當年田裏種的莊稼也是他哥哥家收了。

    第二年下半年,秋收以後,趕上隊裏將過世的人或者是出嫁人的田地進行重新調整,分配給嫁進來的媳婦或者是剛出生的孩子們。

    除了宅基地,羅全這些田地也被分給別人家了。因爲出了命案,那家人害怕這些田在羅全家門口,耕種的時候多有不便。就找到父親硬生生讓父親拿自留地跟他家換了,所以這幾塊田後來成了父親家的菜園地。

    至於那塊宅基地,羅全的大侄子在監獄裏服刑回來以後,結了婚。時隔幾年,羅全的大侄兒因與家裏父母和妹妹發生矛盾,揣上農藥在他阿公的墳地裏服毒自殺了。事後,他的媳婦重新找了一個外地人,便將羅全這房子拆了賣錢,剩下的宅基地,給了他弟弟種莊稼。

    這宅基地位置較高沒有水源,一年四季也只能種一點紅薯藤餵豬,隊裏好多人都勸羅全的小侄子,把這塊宅基地賣給父親家做院壩,可羅全這小侄子就是死活都不肯。

    直到後來,汶川大地震以後,他纔想通了,託人說話,同意將那塊宅基地以六千五百元的價格賣給父親。

    中秋前的那一場暴雨,引發了山洪,將曬場邊上的土坎給沖垮了。這到了冬天,地裏沒活了,父親便打算在河裏撈些石頭回來,請人給做道堡坎,既保護水溝裏的水不會溢到曬場裏影響曬穀子,又還保住了自家的菜園子。

    這牛二娃的回來,無疑是讓父親做堡坎時多了一個免費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