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我的前夫二娃 >第一百八十五章 裝香腸時家…
    父親取了幾根竹篾片,在熱水裏煮了一會兒,撈起來,彎呈乒乓球大小的圓圈,留一節篾片在外頭作手柄,然後找一根棉線把接頭處綁結實了,當做裝香腸的漏斗用;

    準備一大扎棉線,再找幾根縫被子用的大頭針,穿上一節棉線備用;

    擡一張飯桌子擺在院子中間;

    和勻入味的豬肉條用盆子裝着放在桌子正中;

    取一個盆子,裝上溫水,將昨晚洗淨的豬小腸放進去泡軟。

    那些年的農村還沒有人使用專門的腸衣裝香腸,全都使用自家殺的年豬的豬小腸。

    這種裝香腸用的豬小腸在清理的時候,不僅不能用鹽清洗,還不能將附着在腸壁上的豬油撕乾淨了,不然腸子易破損,導致香腸變得一小節一小節的,還裝的不緊實,外形和口感皆不好。

    這些豬小腸經過溫水浸泡以後,變得軟滑有彈性,再將其剪成一米五左右的段,裝的時候,便於拿取。

    這一天天氣很好,陽光暖暖的照進院子裏,沒有一絲風,正是裝香腸的好時間。

    我和母親各自用一個小盆子,放在肉盆子的兩邊,面對面站着;

    一人取一根豬小腸,用棉線紮緊小腸的一端,另一端則從篾片漏斗中間穿過,拉出一寸左右的一段,外翻套在漏斗上面,再用左手握住漏斗,左手拇指摳住腸子,用嘴對着腸子大大的吹一口氣,腸子鼓起來,這樣裝的時候肉條纔會順溜地往下滑去;

    右手便可以抓了醃好的豬肉條,往腸子裏塞下去;

    塞到有一卡那麼長的位置了,用右手虎口,從外面捏住肉條往腸子的另一端進行擠壓,用大頭針將鼓起的位置輕扎一些小洞,把那些氣體放掉,再次將肉條擠壓至腸子末端,然後再從頭塞肉條,再擠壓放氣,反覆循環。

    直至整根腸子裝完以後,肉腸子像一條紅蛇一般,盤臥在盆底;

    用大頭針在肉腸上面挨個扎一遍,將肉條擠壓緊實,用棉線收口,再用棉線從中間截取合適的長度紮緊,便於以後取食;

    裝好的香腸放在一個乾淨的盆子裏醃個把小時,然後再掛到堂屋橫樑上去。

    我們當地的冬季氣溫不算太低,但是很少下雨,空氣比較乾燥,所以不管是臘肉香腸還是板鴨板鵝,從不拿到太陽底下曝曬,只需掛在通風陰涼的地方,十天半月,就會風乾了。

    這樣做的臘味,風味別具一格,不像其他地區的臘味,一股沖鼻的濃濃的煙燻味道,讓人難以下嚥。

    臨近上午十一點鐘的時候,父親家來了一位客人。

    這位客人是父親大姑家的兒子,姓郭,按照輩分,我得叫他一聲表叔,也就是之前提到過的郭表叔。

    他是來看望姑婆的,姑婆是他的親二姨。

    因爲以前提親拒絕他的事,見到他我有些尷尬,不過我還是熱情地跟他打了招呼,還跟牛二娃做了簡單的介紹。

    見來了客人,父親和母親急着去做飯招待,就只留下我一個人裝香腸了,牛二娃在旁邊打雜幫忙晾掛。

    廚房裏,郭表叔跟姑婆坐在飯桌邊,父親在竈前燒火,母親在竈後煮飯,幾個人一起扯着閒篇。

    聊着聊着,郭表叔一下把話題轉移到我的身上來,他跟母親抱怨着:“唉·····二表嫂,還是你家雪芳能幹。

    這懷身大樣的了,幹起活路來,還那麼麻利,哪像我家那個大媳婦兒,從她進家門的那天,吃了的零食水果,剩的皮到現在都還在那房間裏堆着,也沒有想着給收拾一下;

    早上要睡到喫早飯了,纔會起來,頭不梳,臉不洗的就上桌子喫飯,看着心頭硬是像壓了塊大石頭樣的難過,我家龍華也不說她,他媽也總在我面前嘮叨,我一個老人公也不好出面說這話。

    現在看見你家雪芳,這真的是可惜了。”

    母親嘆口氣應道:“老表啊,這都怪他們沒有這點緣分,也怪我家雪芳沒有福氣,不能到你家去享福。”

    話說這郭表叔家的大兒子,自打我跟了牛二娃以後,看這門親事無望了,他們就四處託人說親,後來在一個媒人的介紹下,娶了現在這媳婦。

    其實這媳婦相當於是被媒人從外縣大山裏帶出來賣錢的,孃家人和媒人都各自得了郭表叔家一筆錢的同時,女孩子也找到了一個好人家,大家都是心甘情願的。

    在那個年代,生長在大山裏的女孩子全都想往外面跑,也就給那些走街串巷的媒人們提供了賺錢機會,所以大家都司空見慣,對這樣的事情不足爲怪了。

    也就是這樣的環境下,當年郭表叔家這媳婦她們當地的女孩子,一下嫁了二十來個至我們這公社裏。

    只是這媳婦,自打進了郭表叔家的門,不知道啥原因,從不幹活,無論是地裏還是家裏,一概不做。

    剛開始的時候,一家人還能容忍,時間久了,別說是家裏老人和兄弟看不慣,就連嫁出門的幾位姑姐回來都看不慣,就發生了矛盾。

    媳婦便堅持要求家裏給她重新修房子,然後分家單過。

    郭表叔家大兒子拗不過自家媳婦,也只得答應分家。自那之後,一家人才過上安生的日子了。

    喫完午飯,送走郭表叔以後,母親又幫着裝香腸。

    後來醃製好的肉條裝完了,還剩下不少的小腸,母親打算將剩下的豬肝和豬腰、豬心以及豬大腸都全部裝成香腸儲存起來,留着以後慢慢喫。

    且說這豬肝裝的香腸,晾乾以後,煮熟切成片,喫起來略微有點酸味,喫得慣的拿來下酒,別有一番風味;

    豬腰和豬心裝的香腸,尤其好喫,肉質也比其他的香腸肉質更細膩,一點不塞牙;

    唯有豬大腸裝的香腸,我們那的人稱作串腸。不過在裝之前,得把豬大腸再滾水裏過一遍,然後撈起來晾涼,滴乾水汽,再切成小段,加入香腸作料拌勻入味,再進行裝制。

    用豬大腸裝的串腸,味道不是很好,喫不慣的會感覺很難喫,喫得慣的人會感覺很香。

    晾至半乾的串腸,在鍋裏煮至八成熟,撈起來晾涼切成斜片,鍋燒熱,加少許油抹一下鍋,下入薑片、幹辣椒段和乾花椒粒爆香,放入串腸片翻炒,起鍋之前撒入一把青蒜段,炒香出鍋,那香味是老遠的地方都能聞得到。

    至於裝串腸,也可以採用生豬小腸直接加入佐料拌勻裝制,晾乾以後,煮熟切成片,一圈一圈的花紋甚是好看。

    這種串腸的味道最佳,口感也最好,我尤其喜歡。

    下午把各個種類的香腸都裝好了,晚上就只剩下晾掛臘肉這事了。

    父親找來昨晚姑婆挽好的棕葉繩子,讓我穿繩打結,牛二娃負責送至樓梯口,他在樓上晾掛。

    因爲裝了不少的香腸,堂屋裏橫樑上的釘子都掛滿了,只能把臘肉全掛到樓上屋頂的脊檁上邊去了。

    這一上一下的比較麻煩,所以就得三個人分工合作,才能把這事做好。

    忙到八點多鐘,才把兩大鐵鍋臘肉給全部晾掛好。

    鐵鍋裏餘留下來不少的血水,父親便將那還沒有醃鹽的兩個肺,放進去,打算泡到明天晚上再取出來掛到樓上去。

    事情告一段落了,父親挨個數了一遍,笑呵呵地跟我說:“今年裝了那麼多香腸,現在竟然還有六十塊肉,從來沒有哪一年的臘肉像今年這樣多過。”

    昏暗的燈光下,父親的笑容依然燦爛無比,我也爲父親感到高興,這日子是一年比一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