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嚴重的問題是,父親說羅榮家已經找他談過好幾次了,讓我們自己修好房子搬走,把烤煙房還給他家。
其實他家早就想把房子收回去了,這些年因爲把房子送給我家住了,他家的穀草沒有地方堆放,就在田間地角尋一個空位置碼起來,無法隨時照看,被一些不要臉的人偷走,導致他家沒有牛飼料。
對於一個養了耕牛的農村家庭來說,這是一個很要命的難題。
剛開始,他們家可憐我們,都沒有要求我們騰房子,到如今三個年頭了,實在是沒有辦法,纔給父親下了通牒,讓我們在年底的時候,無論如何得把房子還給他們。
這樣一來,今年是必須要修房子的了,對於我們這個溫飽都沒有解決的三口之家來說,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可不管咋樣,無論多苦,房子的問題一定要解決。
修房子首先的問題得有錢,可家裏只有田裏收回來的那麼一點點糧食,哪怕一粒不喫,全賣了都差着一長截吶;
其次是地基,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若是沒有地基,也是白搭;
再者是人工,得找一靠譜的師傅帶着幾個打下手的工人才能撐起整個修房流程。
牛二娃以前在老家的時候雖然也曾經修過房子,可在我們這兒,他是一點頭緒都沒有,更別說是主意了。
所以這所有的一切事務都只能靠父親給我們計劃,拿主意了。
父親給我們出主意,讓牛二娃每天傍晚的時候,帶上斧頭,去對面山裏砍木料拉回來,慢慢存上,到時候估計也差不多夠用了。
一開始的時候,牛二娃很有激情,每天一到太陽快下山了,他就別上斧頭上山了,也會在晚上拉一根木頭回來放在父親家藏起來。
過了幾天,牛二娃就不想幹了,他嫌太累,便找種種藉口推脫,後來在父親的勸說之下,他才勉爲其難的時不時的又去山上偷摸一根木頭回來。
我們對面的那一片山林長得很是茂盛,裏面不少松樹都已經成材,作爲修房子用的脊檁足夠了。
這片山林是承包給私人的,白天有人看管,若是不小心給人抓住,那可不是小事,搞得不好,得蹲監獄的。
我們家要修房子,又沒有錢買木頭,只能出此下策了,唯一的辦法只能讓牛二娃提高警惕,別讓人家給抓住了。這才選擇了傍晚上山,到那時看山人回家了,不至於碰上惹出麻煩。
這脊檁的問題基本上得到解決,可椽子還沒有提上計劃日程。
牛二娃在這裏沒有根基,也就沒有宅基地,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他問我房子修在哪兒,我也答不上來,父親沒有分自留地給我,我又能上哪去找宅基地呢?
後來我想到了烤煙房後面,曬場的一塊閒置空壩。
按理說,這是隊裏的公共財產,沒有經過隊裏同意,誰都不能佔用。
抱着這一僥倖心理,我讓牛二娃把地基選在了這裏,還找來石灰拉上線,劃定了宅基地的位置。
不曾想到的是,牛二娃剛一動鋤頭,生產隊長就帶着一羣人來了,扯了線,拔了樁,搶了牛二娃的鋤頭,並警告我們不許在這裏修房子。
面對來勢洶洶的人羣,我和牛二娃只得選擇放棄,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對於這些人來說,我們不過就是一隻小小的螞蟻,隨時可以踩死。
至於這塊地盤,後來成了羅榮家的菜園子,那其中的緣由也不說自明瞭。
畢竟他們家的烤煙房無償的送給我們住了三年,對我們一家大小有恩,也就不再去糾結這事。
這地基沒有了,咋修房子呢?不能修到半空中懸着吧?
牛二娃再次問我這問題,我也沒有辦法,只得跟他說,讓他去找父親商量,看能不能把大溝邊那三分自留地劃給我修房子,至於父親家門前這一片菜園地,我是想都不敢想的,我知道父親不會答應。
當牛二娃跟父親提起此事的時候,父親沒有明確的答應,只是說那地方距離村子太遠,以後不方便。
其實我心裏明白,父親是想着那裏距離他們家有些遠了,要叫我們幹活的時候不方便,得大老遠跑一趟,哪比得上這裏,站在堂屋門口,喊一嗓子,大半個生產隊的人都聽見了。
看來這事行不通了。
母親給想了一主意,讓我們去找我大伯商量,用父親家的那三分自留地換大伯家靠近村子的兩分半菜園地給我們做宅基地,但這事要我們自己去找大伯解決。
一開始,我就不想去找大伯,因爲從我記事起,父親家跟大伯家就像仇人一般,若是沒有大事的話,基本上不來往,平時路上遇見了,最多也就是點個頭而已。
如今有事了,上門去求着人家,會給臉那真是怪事了。
果不其然,當牛二娃上門找到大伯商量的時候,被大伯一口回絕了,說這塊地是要留給我堂哥修房子的,不可能換給我們。
這希望又破滅了。
後來母親跟父親商量了許久,最後忍痛將門前的菜園子地劃了一塊給我們做宅基地用。
父親還冠冕堂皇的跟我說,許多人都跟他說過,要他們這塊地修房子,他都沒有答應,就是爲了留給我的。
我無語。但我心中明白父親的企圖,這裏叫我們幹活方便,不會浪費腳力和時間,就能喊到幹活的人,何樂而不爲呢?
這宅基地算是落實了,接下來便開始具體的規劃了。
沒有錢買磚和水泥及砂石,我決定修土牆房,雖然不好看,但可以節省一大筆開支,其餘很多活也可以自己去幫着做,又能省下不少的人工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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