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來說,這事莫不讓我幸災樂禍,也給我留下了後來懟牛二娃的話柄。
按規矩,這一行人會來的時候得從媒人家裏走一個過場,纔去男方家裏。二外婆覺得沒有必要這樣做,太麻煩了,她說來我家轉一趟,去丁老二家就行了。
外婆是媒人,當然也就她老人家說了算。
一切都按外婆吩咐的照辦。
我家裏有兩個孩子,第一次上門,丁老二自然不能空着手來。下車的時候,他在路邊的小店裏花了不到十塊錢,給兩娃買了一袋餅乾、一包餅子和一袋雜糖。
作爲我們這種貧窮的家庭來說,基本上不會給娃買零食。對於丁老二買的這些禮物,孩子自然是很喜歡。可對於我來說,平時我雖然很少買這些東西,但我知道那時候這些東西根本不值錢。
不管咋樣,他也算是一個新姑爺,第一次來大舅哥家,出手如此吝嗇,足以可見,這人並不是大度之人。
這些我只是在心裏想想,並沒有說出來,怕別人說我斤斤計較。
在我家裏呆了一會兒,外婆就催着去丁老二家了。
臨走的時候,我女兒哭鬧着非跟他們一起去不可。無奈,牛二娃只得將女兒帶着去了。
從我家這去新河鄉,沒有通車,只能步行過去。好在路程不是很遠,約莫走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丁老二家。
這個移民安置區在老村子旁邊,大約有十來戶人家,皆修了新磚瓦房,外牆刷了白粉,每家每戶都有一個寬敞的院壩。
遠遠看去,整體規劃還不錯。
一進家門,丁老二父母都非常地熱情,招呼外婆和牛二娃、牛老三以及我女兒在堂屋裏坐下來,還端來一盤瓜子兒給幾個人嗑。
坐了不到幾分鐘,牛老三就出了堂屋,走到院子裏,打量起丁家的房子來。
這算是一個普通的農家院子,五間正房背靠西方一溜排開,右手方四間耳房並排而立,分別是廚房、豬圈、雞圈、牛圈,都是磚木結構的房子。
院子很大,都用水泥蹚了地面,看上去還算整潔;院門也是大門,頂上蓋了青瓦,方向朝北。
這些給牛老三的感覺很好,比起六妹的男朋友家來說,這條件好多了。
之前牛老六去朱家相親的時候,牛秀娃兒把牛老三帶過去了,本想也給牛老三在附近相一個對象的,無奈人家根本看不上老三,就沒有成。
自然朱家的環境,牛老三也看見了。
她清楚地記得,朱家同樣也是兩兄弟,但他家的正房纔有三間,院壩不大,還只有半邊蹚了水泥的,有一半邊都是泥土地面,至於耳房的話也比丁家少了兩間,只有廚房和豬圈。
跟朱家一比較,丁家的條件更勝一籌,牛老三心裏那像喝了蜜一般的甜,她覺得自己的運氣比老六還好,找了一家更爲有錢的人家。
雖然丁老二跟老六的男朋友朱一華比起來差着一大截,可對於牛老三這種二婚的人來說,配她也足夠了。
面對這些,牛老三心滿意足了,還在心裏暗自得意起來,她的男朋友家比老六男朋友家有錢。
而單純的牛老三,只從表面就相信了這一家人,冒然地進了丁家的門檻。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家人表面看着光鮮,其實內地裏,一個比一個狠,都不是待人寬容的人。
一開始進門的時候,牛二娃就看見丁家養了好大一羣土雞,個個肥壯,堂屋兩邊牆上掛了幾十塊臘肉,心裏還想着今晚上得有一頓大餐吃了,哪怕不殺雞,也得煮一鍋上好的臘肉招待自己吧!
誰知到了開晚飯的時候,飯桌上只擺了一碗很肥很肥的那種臘肉,用臘肉湯煮了一盆青菜,另外炒了一盤土豆絲。
對於好喫的牛二娃來說,這有點太不給面子了。
若是兩人以後成了這樁婚事,自己也是一個名正言順的大舅哥,初次上門喫飯,竟然用這樣簡單的菜就打發了;自己是一個大男人能接受,可外婆是一個老人,還有我女兒這幾歲的孩子,哪能喫這麼肥的臘肉呢?
看着桌子上的菜,牛二娃有些鬱悶,可我外婆是過來人,她過過太多的苦日子,對此並不計較,她覺得如今的飯桌上能有肉喫就很不錯了。
儘管心裏不太爽快,牛二娃還是在丁家一家人的熱情招呼下,吃了幾片老臘肉。
因爲太晚了,回家已經來不及,當晚,幾人都在丁家住了下來。
第二天喫過早飯,外婆和牛二娃都要回家了,牛老三則決定留在丁家玩幾天。
按理說,這種喜事,有牛老三孃家的小孩子上門來,丁家得給孩子封一個大紅包,讓外婆這媒人給孩子父母,以示對新媳婦兒孃家人的尊重。
可臨走的時候,丁家並沒有封紅包給外婆,而是由丁老二母親隨意的給了我女兒十塊錢。
懂理的人都知道,這是丁家明顯的看不起牛家人的做法。
不管錢多錢少,牛二娃自是來者不拒,只要有錢,他就無話可說。
回到家裏,我還以爲丁家給我女兒封了大紅包,笑着問女兒:“花花,你三孃的新男朋友媽媽給你大紅包沒有?”
女兒跟我搖搖頭說沒有,只給了她一張大大的錢。
一開始我以爲是一百的,還跟牛二娃調侃道:“看不出來,這丁家還挺大方的,給娃兒一百塊錢的見面禮。”
牛二娃鼻子裏冷哼一聲,從兜裏掏出來十塊錢,在我眼前晃一下,一臉不屑地問我:“看請楚沒有?這是一百塊錢?”
我定睛看了一下,見是一張十元的錢,驚訝地問女兒:“爸爸的這張大錢,就是婆婆給你的?”
女兒跟我點點頭說是。
聽牛二娃和我外婆說起來,這丁家的家境也不算差,這新媳婦兒第一次上門,竟然如此摳搜,讓我很是想不明白。
又接着問了牛二娃一下,他們去丁家的時候,一家人的待客態度和飯菜做得可豐盛。
可能是怕給我留下話柄,牛二娃含糊其詞地跟我說都很好,便沒了下文。
後來,我從女兒口中得知了實情,被這丁家人着實驚到了,這樣摳搜的人很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