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能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少年人的真心或者假意都很難藏住。
凌昭看着林嘉眸子澄澈,目光清正,知道她說的是內心的真話。並沒有因爲十二郎給她帶來了麻煩困擾就盼他不好。
她身受凌府的庇護,若還有這樣的心思,那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不值當得他花心思了。
幸好不是。
桃子照例送林嘉回去。
路上林嘉有點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煩姐姐。”
桃子回頭瞧了眼梅林,悄悄說:“可別這麼說,託你的福,我起碼清閒一早上。不用擔心水榭那邊,有南燭呢。”
原來如此,林嘉和桃子一起捂嘴偷笑,放心了。
到了小院見到杜姨娘,桃子也不遮掩:“今天公子們都聚在書齋讀書,這種時候我們公子是不許丫頭們添亂分心的,只讓小廝們在跟前伺候。我偷出來找林姑娘玩。”
杜姨娘喫驚又好笑,又感慨:“馬上又是院試了,這一年一年的。只盼公子們個個都能高中。”
桃子道:“可不是嘛。”
她們兩個去了林嘉的房間。
桃子才坐上榻,就看到了榻几上的一本字帖。她一眼看去就感覺不對,翻開摺頁來看到印章,果然是凌昭的。
林嘉端上茶來,說:“我想早點還給九公子,可九公子說過‘不練出模樣來,不要還’,我的字……還差得遠。”
說起來,她有點愁。拿着人家的東西太長時間,總是心裏不安。可一個人的字不會突然一下子變好,總需要個時間。
凌昭借給林嘉的書籍和字帖,都沒有經過桃子的手。桃子聽南燭提了一嘴,知道林嘉的請求凌昭許了,書借了,就沒再操心。
她沒想到凌昭會把字帖也借給林嘉。字帖和閒書,可不是一回事。
閒書才幾個錢,字帖的價值沒有定數。
她看看林嘉,分明感覺到她根本不知道這本字帖的價值。
想到剛纔凌昭還指點了她三個字,頓時有一種明珠蒙塵、錦衣夜行的感覺——蒙塵的不是字帖本身,而是凌昭的這個行爲。
但凌昭討厭身邊人輕浮淺薄。以一個東西的價格來衡量它的價值就是淺薄的一種表現。
桃子最終忍住了。
“既然公子說這話了,”她笑着說,“姑娘好好用便是。”
桃子說是來找林嘉玩,其實也不久待,喝了杯茶,吃了些乾果、小食,偷得片刻閒,便也回去了。
凌昭給十一郎和十四郎兩個秀才單獨留了題目,把他們倆關在另一間屋子裏。其他包括十二郎在內的幾個這個月要參加院試的都在書房裏受他指導。
桃子覷着南燭出來提水的功夫,揪着他耳朵把他揪到遠處,低聲罵他:“公子把那本宋夫人的《玉堂集》借給了林姑娘,你怎地不告訴我?”
宋夫人是前朝的書法大家,她的字以矜貴秀麗著稱。
林嘉上過凌府的家學,或許知道她。
但林嘉肯定不知道,凌昭借給她的這本,是古籍真跡。
南燭不敢大聲,好不容易掙出了自己的耳朵揉着,嘟囔:“不是姐姐日常裏教我,公子吩咐做的事,做就是,不要亂說亂問嗎?”
桃子一噎,給了他一個爆慄,悻悻說:“那是對別人,我是別人嗎?”
揪着他問:“除了字帖,還有旁的什麼沒有?”
南燭說:“沒了,就兩本閒書,一本字帖。那字帖還是因爲上次林姑娘幫姐姐抄的經文被公子看到了,才叫我拿了《玉堂集》給林姑娘。其他沒了。”
桃子想起今晨凌昭還指點了林嘉寫字,又細問了凌昭都說了、吩咐了什麼。
南燭便把凌昭囑咐林嘉的那些話都告訴了桃子。
南燭年紀小,還不甚明瞭男女事。而且以他來看,凌昭根本連林嘉的面都不見,連借她閒書和字帖都是經他的手,傳話也是經他的口,公子和林姑娘哪有什麼事,十分地光風霽月。
桃子可已經到了可婚嫁的年紀了,心裏想得要多得多。她聽完半天沒說話,放了南燭去提水。
看着院子裏灑了一地的陽光,桃子想起林嘉瓷白晶瑩的面孔,心道,公子還沒有正室,難道要……先出一位姨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