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一僵。
她本來都打算好了今天下午就跟林嘉說說這個肖晴娘呢。她就見不得這種人。
哪知道公子就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桃子頭皮發麻,趕緊垂頭:“是。”
凌昭提衣襬步下臺階,準備往四夫人那裏去,忽又停住,問桃子:“肖姑娘多大年紀?”
桃子有點懵。問這個幹什麼?剛纔肖晴孃的失態他們都看得清楚,難道……不不不,不會的。肖姑娘也就是中人之姿,有林姑娘在那擺着呢,公子又不瞎。
桃子縱然腦子裏瞬息間就奔騰了十萬八千里,也能及時地回答:“她比林姑娘大一歲幾個月。”
這個她還真知道。因爲年輕姑娘初相識,互通姓名之後就要排一下序齒,以確定是稱姐姐還是稱妹妹。
凌昭點點頭,不再問問題,帶着南燭往四夫人那裏去了。
只是他想着,這個年紀的少女,大個一歲半歲就完全不一樣了。
似肖晴娘這樣初見他就失態的年輕女子他見過許多。這跟女子們被關在內宅深閨見不得幾個人有關係。但年齡真的影響很大。
林嘉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完全沒有這樣的情態。
還是小吧,他想。
在四夫人處,他給四夫人沏茶。
四夫人可喜歡這樣的時光了。從前兩地相隔,一別經年,她對凌昭喜歡喫什麼用什麼全不知道。
如今日日相處着,竟是越來越能從他身上找到四爺的影子。別的不說,就這飲茶的口味,就和凌四爺一模一樣的。
凌昭看她又拿起一塊點心,蹙眉道:“不要喫太多,影響午飯。”
四夫人:“……”
收回剛纔的話,這一點可跟他爹一點都不像。
可轉念細一想,其實還是像的。四爺其實也會不讓她多喫,只四爺不會這樣硬邦邦地說話,總是哄着騙着,還會用別的東西別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叫她心甘情願地聽話。
纔不會像傻兒子這樣,說話叫人聽了不痛快。
四夫人狠狠咬了一口點心。
凌昭十分無奈。
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比如孝道和禮法,他可以強硬一些。這些生活中的瑣碎小事,實沒必要。
他只能放柔了聲音,耐心地道:“喫多了影響中午用飯,不利養生的。”
這不是也會說人話嘛。
四夫人氣順了一點,但還是把那塊點心喫完了,道:“你找的這個點心師傅很不錯。你爹要是還在,一定也會喜歡喫。他平時最不喜歡喫盧旺家的做的了,又不敢讓老太太知道,都是叫人悄悄外面買去。我一百個肯定,他肯定愛喫這一口,你這口味,和你爹一樣一樣的。”
說起“點心師傅”,凌昭想起林嘉。她跟“師傅”這個稱可真是……不太搭。
凌昭嘴角抽了一下。
轉眼去看自己的娘——四夫人這把年紀了,依然顯然比同齡人年輕。從失去丈夫的傷心中走出來之後,眉眼間看得出來還存着幾分靈動。
這份靈動,倒是大伯母都沒有的。
爲何呢?
凌昭低頭抿了口茶,擡起頭問四夫人:“女孩子多大年紀開始曉得事情?”
四夫人莫名其妙:“你指的是什麼?說清楚些。”這麼籠統怎麼回答。
凌昭斟酌一下措辭,展開來說:“曉得男女不同,開始考慮婚姻之事。”
四夫人差點被凌昭繞進去。她迷惑了一下,才突然明白過來凌昭又不講人話了。
“情竇初開?”她反問,“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婚姻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兩姓之好。情啊愛啊這些東西,是有違聖人之道,是不被提倡甚至被批判的。
凌昭頓了頓,沒有正面承認,只道:“差不多。”
四夫人:“……”
“大概也就是十三四的年紀吧,臨近及笄,父母已經在給物色夫婿。這時候就懂了。”四夫人眼睛開始放光,笑吟吟地問,“怎麼想到問這個?這說的是誰呀?”
凌昭無情地掐滅她眼裏的光,淡定喝茶:“我瞧着十三娘不小了,還一團孩子氣,被慣得有些不像話,想寫信給五叔說說。”
四夫人氣得倒仰:“你少管!你又不是她爹。”
“所以纔要給她爹寫信。”凌昭理所當然地道,“姑娘家不教好了,以後嫁出去丟的還不是我們凌家的人麼。她在夫家生事,還不是要我們兄弟去給她收拾善後?我做兄長的,怎麼不該管?”
四夫人仰天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