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一直信奉“緣跡不緣心”的原則。
不管一個人內心裏的真實想法是什麼,她只要不表現出來、不做出什麼不合適的事來、不耽誤她的本職差事,凌昭便不管。
芫荽這一次,就是表現出來了。
更不巧,她要打聽的事涉及了林嘉。
凌昭問桃子:“你爹孃還是在莊子上?”
桃子知道這是要說自己的大事了,身體一繃,道:“是,一直在呢。”
桃子的爹是凌家一處田莊的莊頭。自然是比不得府裏的管事,但也算小有體面。
“你的事,季白來求過了。”凌昭道,“我已經允了他。”
桃子緊緊繃住面孔,不敢露出表情。
她其實早就知道了,季白早就偷偷告訴了她。
他們兩個人也是從小就認識,一起在凌昭身邊做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季白是桃子能考慮的婚姻對象中的最佳的選擇。這件事定下來,桃子的人生算是安穩了。
只婢女和男僕之間素來是後宅大忌,桃子今日從凌昭口中得到確認,心裏再歡喜也不敢表露出來,硬繃着。
凌昭道:“開心了就笑。”
桃子哪敢,可又繃不住,忙低下頭去。
凌昭看不得她這副傻樣子,搖搖頭,道:“這事我交給母親,明日我與她去說。先給你們訂下來,待到明年四月裏,給你們過禮。”
到明年四月裏,凌四爺去世便滿了一年了。
如凌昭的堂兄弟姐妹們,便都可以除服了。
凌昭也不是第一次嫁婢女了,但季白和桃子都是從小就到凌昭身邊陪伴他長大,又都是他得力的人。
“到時候給你置一份體面嫁妝,這個不用操心,我叫季白去弄。”
“這大半年的時間,你好好提點柿子。”
“旁的事,也要善始善終。”
情分在那,賞嫁妝什麼的,都在預料中。
柿子的安排也在預料中。
只什麼是“旁的事”?
桃子想了想。
哦……
翌日凌昭把婢女們的事都託給了四夫人。
這種內宅事,自然要交給婦人來做。凌昭還沒娶妻,自然要交給長輩女性。若還在京城,就託給大伯母孫氏,現在在金陵,理所當然交給四夫人。
女子原就是要爲男子打理後宅的。
“桃子和季白不錯。”四夫人也喜歡這兩個。她跟季白的娘也熟稔,說起來,季白好像還是四爺給凌昭挑的。
“芫荽啊,長開了,小時候她就漂亮,你身邊幾個小丫頭裏,我那時候最喜歡她。”她道。
四夫人看人一貫是看臉的。這個事四爺的手札裏提到過好幾次。
曾經她身邊有個作妖的丫頭,就是臉生得好,又十分心機會討好人,把四夫人哄得十分信任她。
她這個人感情十分細膩的。爲了不叫她傷心,四爺費了些力氣,纔不動聲色地把那丫頭打發出去了。
爲這個,四爺在手札裏恨恨寫了一筆:我這一番苦心,她全不知道,竟還嘮叨抱怨,哼。
四夫人有些捨不得芫荽。
“桃子是季白想求的,季白是你得用的人,也就罷了。”她念叨,“好歹你把芫荽留下來。”
“不必。母親給她配個合適的人便是了。”凌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