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是林姑娘,杜姨娘是杜姨娘。一個是良家,一個是妾,怎能混作一談。
秦九娘嫌秦七娘跟個姨娘話太多了,瞟了她一眼。
秦七娘只微微一笑,待杜姨娘退下,她道:“嘉娘和她姨母生得可不像。”
三夫人道:“她和她娘生得也不大像,或許是像生父把。”
她頓了頓,告訴女孩子們:“杜姨娘十分安分的一個人,從不生事的。”
十娘對此毫不關心,九娘惦記着待會的詩會,十分不耐,心想與我們未婚姑娘說這個作什麼。
只有七娘柔柔一笑,甜甜地:“嘉娘也是十分安生的性子,很妥帖。”
三夫人高興,語含深意地道:“正是呢。她安分又孝順,是個聽話的。”
這樣的,以後不正是好幫手,一起攏住十二郎的心。
秦七娘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擡眸看了眼三夫人身邊的趙姨娘。
林嘉娘是否真的溫順安分還得慢慢看。但她的相貌確實養眼,以後有這樣的人相伴,打簾捧盂,悶了還能說說話,着實不錯。
這樣的日子,還是值得她爭一爭的。
待十一娘派了丫鬟婆子來請,三夫人高興地放她們去:“玩得開心些,叫他們知道,我們秦家姑娘是什麼樣。”
女孩子們俱都抿嘴一樂,隨着丫鬟去了。
雙峯亭這個地方,着實非常適合這種公子姑娘們一起參與的活動。
比細紗屏風之類的要好。男一亭,女一亭。隔空相望,能看清楚臉孔。卻又實實在在地隔開了——兩個亭子根本就不在同一座假山上。比試詩文,都是丫鬟和小廝噔噔蹬地跑上跑下,來回傳遞,只累得滿頭是汗。
只秦十娘遺憾道:“要是九兄能參加就好了。”
秦七娘輕拍她腦門一下,嗔道:“別胡說,九兄有父孝呢。”
秦十娘自知說錯了話,吐了吐舌頭。
秦九娘專心作詩。她在金陵閨中素有才女之名,的確是有幾分詩情的。她的詩,連十郎、十四郎都點頭稱讚。
因她算是十二郎的表妹,他們還向凌延誇她。
然而旁人愈是誇秦九娘,凌延對秦九娘就愈無感。
秦七娘說完話轉頭,正看到凌延隔空看她,便對凌延一笑。
凌延心裏一蕩。
秦七娘雖比不上林嘉的殊色,卻也是婉約美人。秦家三姐妹裏,以她容貌最好——庶女比嫡女容貌好,本也是常見。
凌延不知怎地想起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個夢。
左手妻,右手妾。
那妾的臉是林嘉嬌如海棠的面孔。
如今轉頭去看,左手牽的人也有了面孔。
妻賢妾美,這樣的日子,值得自己去奔一奔。
原就是說,秦家姑娘們在凌府住到過完重陽。
初十這天,由十一郎和凌延一起護送秦家姐妹回了家。
十一郎今年三月裏新婚的,妻子是秦十娘母親的孃家侄女,姻親連着姻親,都不是外人。
待十一郎和凌延都告辭離開,三姐妹各自的母親回房後都將女兒召到自己跟前詢問。
讓三姐妹過去小住也不是讓三夫人單方面挑姑娘的,姑娘們也同樣要挑一挑凌家的家風、氛圍和環境。最最重要的是,和三夫人是否契合,對凌家十二郎又是什麼態度。
十娘抱着自己母親手臂問:“你有沒有見過凌家的九兄,唉,若見過他,誰還管什麼十二郎。”
九娘對自己的母親搖頭:“十二郎差九兄遠矣。總有種東施效顰之感。”
若沒見過凌熙臣,秦九娘或許還會覺得“姑姑家的那個十二郎好像比從前長進了不少”。
可見過了凌熙臣,再看十二郎,秦九娘便明白了他在模仿誰。
畫虎畫皮難畫骨啊。
唯有秦七娘,先恭敬給嫡母請安,問候了嫡母的身體,又表達了對嫡母嫡妹的思念之情。
待嫡母問了和九娘、十孃的母親差不多的問題時,她答道:“凌家家風清正仁善。姑姑性子正如母親所說,頗爲多愁善感。但想想姑父那麼早便去了,便讓人唏噓心酸。十二郎學問上當然遠不及我哥哥,但好在沉穩忠厚。想來姑姑晚年有靠。”
秦七娘的嫡母慈愛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