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奪娶 >第 125 章(血親)
    想到這個,她忍不住把手放在小腹上。

    不急,她安慰自己說,晴娘也是過門三個月才懷上。她過門纔多久,一個月而已,不急。

    但她站在院子裏,看着夕陽金光中她用心打理的庭院,花木葳蕤,生機勃勃。

    丫鬟婆子吆喝着,勤快麻利。

    婆母坐在廊下,搖着扇子嗑瓜子。她還把一隻鞋脫了,窩着一條腿歪着,舒服愜意。

    林嘉此時非常地想生孩子。

    因爲世人都說,女子嫁人要生了孩子,要生了兒子,才真正在這個家裏立起來。

    林嘉愛這小院,她知道唯有和張家這個姓氏通過血脈聯結,她才能紮根在這裏,真正地、徹底地成爲此地的女主人。

    之子于歸,嫁人被稱作“歸”。歸處纔是家。

    可嘆。

    凌延回到家裏,又跟秦佩瑩要錢。

    秦佩瑩問:“最近有什麼事,怎地錢不夠花了?”

    凌延自己有月銀,未婚的時候五兩,已婚後他和秦佩瑩一人十兩。這是公中給的。

    丫頭婆子按照府裏的規矩入編制,也是公中給錢。若各房有多出來的編制之外的人,才由各房自己負擔。

    凌延以前若是有大開銷,會從三夫人那裏走賬。如今他成親了,按習俗就該從妻子這裏走賬。

    沒錢了,也找妻子要錢,不能再找當孃的要了。

    秦佩瑩當然要過問一下。

    凌延道:“我如今是秀才,不是小孩了,自然有應酬。朋友們輪流做東,我豈能不掏錢。”

    秦佩瑩提醒:“國喪呢,可別喝酒。”

    “沒喝,以茶代酒呢。大家都是讀書人,怎麼犯這種忌諱。”凌延糊弄她。

    秦佩瑩擅長察言觀色,覺出他話裏多有不實。

    但她如今想要的還沒到手,亦還沒有孩子在三房立身,還需要籠絡着凌延,便拿了銀子給他。

    凌延道:“快快想法子將蔡婆子擼下去,咱兩個好好替娘看住這一份產業。”

    那樣的話,用錢才真的方便。花自己的錢,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秦佩瑩道:“別急。”

    六月三十,凌延又藉口和朋友有約,早早離開府裏。接了張安,又往那處暗娼門子裏去。

    一羣男人喫喝聽曲,好不快活。

    這一回,又賭。張安“手氣好”,竟贏了十來兩銀子,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出來的時候,走路都飄了。

    凌延冷眼看着,冷笑着。

    家裏的事,秦佩瑩跟凌延說“別急”。凌延原是想着,秦佩瑩想將蔡婆子擼下去,該是靠着在三夫人耳朵邊吹風。

    她一個親侄女、親兒媳,只要吹的風能壓過蔡婆子,能讓三夫人更信她,便是贏了。

    凌延沒想到,秦佩瑩根本沒打算走這條路,她是外圍包抄。

    眼看着國喪過去了一半了。

    現是上面終於下了明示,明年的春闈不會停,也不推遲,照舊。

    那些遠在雲南、閩南遙遠地方,六月份就已經出發,在路上聞聽國喪,停在半路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趕路的舉子終於鬆了一口氣,繼續朝着京城去。

    淩氏一族裏,有些舉子的妻子已經開始爲丈夫準備行裝。

    因這一年不必等秋闈的新舉人,大家商量着早點去京城,早點適應環境,早點跟各地學子交流比試。

    而民間已經鬆動,酒館已經在賣酒,衙役看了也不管,還扔幾個大錢,打一角酒回家。

    大權閹都誅了,太后的時代已經落幕了。

    在這樣的氛圍裏,凌家原本最安靜的三房忽然喧鬧起來。

    秦佩瑩使人抄了打理三房產業的僕人蔡光祖的外宅,抄出他養的一個女人和一對兒女,抄出掛在那女人名下的田契若干、房契若干、鋪子若干。

    經覈實,全都是三夫人的嫁妝。

    更不要提抄出來的金銀。

    這一道驚雷,驚了三房上上下下所有人。

    若不是證據確鑿,那些契書和自己的嫁妝單子完全對得上,三夫人根本無法相信。她一直那麼信任的陪房蔡光祖,竟貪了自己的嫁妝。

    三夫人傻住了。轉頭想找人問該怎麼辦,卻發現自己日常最信重的,有事必相詢的人,就是蔡光祖的老婆蔡媽媽。

    蔡媽媽瘋了一樣衝過去撕打被捆得結結實實跪在地上的男人;“作孽的殺才!你敢這麼對我!!”

    秦佩瑩帶來的幾個粗壯婆子將她也按住。蔡媽媽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夫人,我是冤枉的!都是這殺才自己造的孽!夫人,我對你的忠心天日可表啊!”

    三夫人與蔡媽媽相伴了許多年,感情深,看她頭髮散亂哭得可憐不免心軟,纔想說話,兒媳秦佩瑩使人端了個托盤出來:“母親可認得這些東西?”

    三夫人定睛一看,有釵環有金石雅物。她東西太多,也不是每樣都能記得,只拿起一方質地極好的雞血石閒章,翻過來看到字,突然認出來了:“這是我父親給我的!”

    秦佩瑩道:“都覈實過了,全是母親的東西。”

    這些東西可不是蔡光祖管着的,這些東西都該收在三夫人的私庫裏,由蔡媽媽管着。

    三夫人大怒!

    蔡媽媽面如死灰,癱倒在地。

    秦佩瑩使人將他們夫妻堵了嘴拖下去,打發了旁人,親自給三夫人斟茶倒水:“母親息怒。”

    三夫人氣得掉眼淚:“我如此信任她!”

    她也不是不知道內外最親信不能用夫妻,只是日日被哄着漸漸放鬆了警惕。又信不過凌家的人,總覺得自己的陪房才最可信,終釀成了內外勾結,奴大欺主的局面。

    秦佩瑩勸道:“母親不值當爲這等人傷心。被貪去的田產宅子鋪子都收回來了,銀錢上定是損失一些,但大頭都還在。重要的是,咱們再不能被這等人欺瞞着,被個奴才騎到頭上去。”

    三夫人擦去淚,問:“那以後怎麼辦?沒了蔡光祖,這些交給誰去打點?”

    其實兒子成親了,理論上,該讓兒子撐起這一房了。

    但三夫人沒提凌延。

    秦佩瑩卻提了。

    “母親。”她低聲道,“姑姑。”

    “非是我離間母子,只是十二郎終究不是姑姑生的。他姓凌,凌家想來會幫着他。若交給他,怕以後都是凌家的人把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