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苦境:我在德風古道那些年 >第二百七十七章:若爲長生故,一切皆可拋
    擊楫中流並不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麼,他前來萬堺朝城的目的,便是求長生。

    等死遠比直接死亡更加痛苦。

    他已經失去妻子,多年來孤身一人將女兒撫養長大,自己身體愈漸日下,再看寶貝女兒,那種無法言語的恐怖、驚慌,讓擊楫中流癲狂。

    旁人無法理解他心中的那種無助,正因如此他纔想要長生,他還不能死。

    尤其是在女兒飛信給他說有了心上人後,擊楫中流對擎海潮極不滿意,那是多年以來,他們父女第一次吵架。

    後果便是女兒擊珊瑚離家出走。

    他在人世間的牽掛又少了,少了好,少了好!

    他還不想死!

    他要長生!

    不惜任何代價!

    最初他只是在研究幽界魔氣,幽界邪魔的種種特徵讓他意動,後來有人找上了他。

    最終,雙方達成了合作。

    擊楫中流看着原無鄉,並沒有選擇直接離去:

    “你能不在意是你沒經歷過,且不說你今日留不下老夫,就算今日殺我,伱將來也會後悔。”

    他身上的魔氣已經強到一定程度,目前萬堺朝城方面的研究成果,尚且無法針對或剋制他,因爲他是最早接觸原始幽界的人。

    自其中獲得的裨益遠超尋常人想象。

    他的神智並未被影響,衰老的身體迎來了全方面的昇華,氣血沸騰,那是遠超從前的強大。

    “貴爲一派之主,卻選擇自甘墮落,你對得起相信尊重你的逸蹤衆人嗎?你對得起登道岸的淨掌教嗎?”原無鄉在質問。

    對方並非殺害崇玉旨的兇手,只是承接魔氣追求長生,與原始幽界那邊互通有無。

    逸蹤那些人原無鄉不熟。

    但,淨無幻對她這位義兄評價頗高,到頭來對方卻選擇走上邪道。

    “我何須你來說教!”擊楫中流冷哼道:“我只是爲了我自己,爲了長生,哪怕血水滔天又如何!”

    “邪魔外道!”

    一道罡正刀氣被原無鄉斬出,擊楫中流揮掌擊出魔氣,氣勁各自摧折,破碎四濺。

    這種程度的交手自不會影響到城內磚瓦,盪出的氣勁擊在地磚之上,連痕跡都沒有留下,即便是常人避之不及的幽界魔氣。

    擊楫中流神色一派從容:“此時的你能夠嫉惡如仇,今日之我,便是明日之你,他日,你也會與我一般選擇擁抱黑暗。”

    “笑話!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原無鄉提刀怒喝道:“膽敢亂我道心!”

    他堅信自己不會走上與對方相同的道路。

    我輩之人,當俯仰無愧於心。

    無愧於天地,無愧於衆生。

    若是當真有那一日,不若引刀自盡,或者乾脆死在倦收天他們劍下。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活着的英雄,而我,則會長生,然後繼續活下去,見證你如我一般選擇這條路的那一天。”

    擊楫中流轉身向城外走去,沒有人攔他,這算是雙方一點默契。

    在萬堺朝城之內動手終究施展不開。

    毫不在意的話語迴盪:“願舉世皆如我,縱背罵名又何妨?”

    一派宗師竟然走上這樣的道路,哪怕先前與雲忘歸交流之時,原無鄉就有心理準備,但擊楫中流畢竟與淨無幻義結金蘭。

    登道岸掌教的品行道門衆人有目共睹。

    結果,只能說陰陽互補了。

    也就是淨無幻本人如今在道武王谷修行,因爲萬堺朝城沒有大戰,她又無心風雲碑,正好手上也在研究如何剋制幽界的魔氣,遇到瓶頸,而任雲蹤上次回去觀禮也一併被扣下來修行。

    不是被星宿一奇,而是被道皇攝去了古天道。

    這裏沒有可以討論的同修,所以淨無幻選擇前往道武王谷拜訪前輩,爭取早日攻克魔染。

    擊楫中流揚長而去,提刀立在原地的原無鄉沒有阻攔,此番計劃衆人分工不同,城外自有能解決掉魔氣的人等他。

    “生命從來不在於長短,而在於過程。”玄疏解道轉身,輕嘆:“千古艱難惟一死。”

    寬闊的長街上,只見兩道身影相悖而行。

    一者提刀走向城區。

    一者負手走向城外。

    …………

    急急急,奔奔奔,勾結魔物之事敗露,備戰天下第一弓的抉雲漢·越絃歌,終究只能如那喪家之犬逃離萬堺朝城。

    幸好他迅速抽身,抵達幽都便可脫離危險。

    魔土之上,鬚髮灰白的中年揹負長弓,正提元運氣急急而奔。

    叮鈴——

    來到中途忽聞金鈴聲響。

    旋即,只見一張巨弓自天而降,擋住去路。

    “掛弓殘月照八方,開得星墜懾烏華;無箭虛引天亦懼,攀龍射日如鏡擦。”

    乘風而至的身影白衣白髮,赤足踏上魔土,紫眸中神情平淡,出口的話語留有三分餘地:

    “卸去身上魔氣,念在你雖入邪道,卻未行那傷及無辜之舉,今日渾沌之弓下不會傷你性命。”

    月神與藺大劍皇分別已有一段時日,一人留在萬堺朝城完善道路,另一人,走的時候沒說,月神也就沒有特意去詢問。

    越絃歌凜喝:“做夢!”

    “這便是你心中之堅持嗎?”月神目光淡然。

    “堅持?從來不曾體會衰老之苦的你等,又明白什麼?”越絃歌周身有魔氣升騰,可見他此刻之心緒並不平靜:

    “原本實力差吾甚遠的師弟竟要超越我,那麼對我而言,這便是今生最大的恥辱。”

    此事月神確實難以體會,難以理解,在理論上先天人並不會衰老,他氣血充沛,精氣神圓融,兩人的狀態完全是雲泥之別。

    不過,他還是選擇出言做出了提醒:

    “他們在前面設了關卡,你此去必死無疑。”

    “死,再怎麼樣也比等死更好!”越絃歌倒也沒有意外前面有伏筆,因爲後方無法追殺。

    以萬堺朝城的情況來看,此事絕對有問題。

    “你我既然都是那座風雲碑上的留名者,便將對決放在今日此時,由我送你一程。”月神伸手扣上了渾沌之弓的弓弦。

    天下第一弓第一場,於今日,此時——

    正式打響!

    “一箭萬頃若天河!”

    越絃歌盡提一身功體,以魔氣凝箭矢,引弓向天,萬箭齊射有如天河決堤覆地而下。

    “天廣列宿垂象。”

    叮鈴鈴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