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鳳圖春史 >第303章 你們什麼關係?
    鄭吉在紫宸殿門外停頓了片刻,擡頭看着這宏偉的宮殿。

    說實在話,近日接二連三地被召進紫宸殿,她着實感到有些厭煩。

    上上一次是因爲程邕之死,上次是因爲三皇兄和太子爭端,這一次又是因爲什麼呢?

    父皇似乎總想問她罪,最後態度模棱兩可,似洗手後怎麼都幹不了的水珠。

    拖粘得令人不適。

    她給永寧帝行過禮後,如往常一樣撒嬌道:“父皇,您這麼急着喚我進宮,是有什麼事啊?奉宸衛連更衣的時間都不給我,你看……”

    她指着額上的汗印,眼中都是控訴。

    “長定。”永寧帝溫和道:“周美人暴斃了,一屍兩命。”

    鄭吉瞪大眼,手慢慢放了下來,震驚不已:“暴斃?怎麼會?我前兩天才見過她!”

    竟然是這樣,周美人竟然暴斃了?!這怎麼可能?

    說罷,她臉色變得難看起來,茫然地看着永寧帝:“父皇,您……不會以爲這與我有關吧?”

    見到永寧帝不說話,她咬了一下脣,不忿地開口:“父皇,我是厭惡周美人沒錯,她一個美人膽敢出言要挾我,簡直找死!但是,母妃甩了她兩巴掌之後,我氣就消了。”

    她蹙着眉,一副坦蕩無畏的樣子:“父皇,我要是真殺她的話,當時在福慶宮就動手了,哪裏需要這麼麻煩。”

    “我又不是傻的,宮中四衛都在,還會下手……”最後她咕噥道,完全不怕被永寧帝聽到。

    “你啊,還是這麼個性子……”永寧帝搖搖頭,神色仍舊溫和,看不出什麼來。

    長定這話,雖然聽起來大逆不道,但是以她的性子,的確會這麼做。

    再者,姜貴妃和姜家,不會那麼愚蠢,犯不着冒那麼大的險,在宮中四衛的眼皮底下動手。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很清楚周美人是怎麼暴斃的。

    他故意讓奉宸衛作出這副問罪的姿態,就是爲了試一下長定。

    長定的表現,在他的預料之中,卻不能讓他完全放心。

    因爲,還有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長定的表現都是演出來。

    如果是這樣,那就說明姜家他們完全猜透了他的心思,並且表現得毫無破綻。

    如此,就太可怕了!

    雖然這個可能極低極低,但不代表沒有這個可能,只要有這個可能,就足夠讓他心驚肉跳。

    他不得不重視,不得不試探。

    哪怕現在還試不出來,但他不會完全放下懷疑。

    尤其是長定和杜通幼子……

    這讓他如鯁在喉。

    太傅杜通,是他的老師,曾經教導過他,哪怕這些年已悄然沉寂,但那一身才學本事卻不會消失。

    可惜……

    杜通爲什麼不願意幫助太子呢?

    太子詹事府那些官員,要是能得杜通傳授本領就好了。

    因爲在此事上的分歧,他不再用杜通,但要毀了杜通的話,他又不捨得其一身本領。

    這麼多年了,杜通一直固執己見,態度絲毫沒有軟化,幸好杜通還有一個幼子在河東道。

    他不知道爲什麼杜通一直將這個幼子放在河東道,但是杜通教了他那麼多年,他清楚杜通有一個不自覺的習慣,那就是最好的東西總會放得最遠、放到最後。

    物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杜通高齡才得的幼子,卻又放在京兆,這不是爲了放在眼皮子底下,而是真正擺在了心尖上。

    這個幼子,必定是杜通的弱點。

    ——或許也是讓杜通改變的契機。

    他原本還想着,待杜通幼子及冠之後,就設法將其弄回京兆,最好能入太子府。

    沒有想到,年初杜通幼子就自己返回京兆了,他按捺着不動,令人一直暗暗觀察着,以便更好地去用這個人。

    不曾想,長定卻與杜通幼子有了往來!

    不過是一兩次的往來,他原本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知道周氏所說的那兩個條件。

    周氏竟然用杜通幼子來威脅長定!

    不管周氏這麼說是瘋了還是怎麼了,但這一點已經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打量着鄭吉,這臉容和姜貴妃很相似,足夠美豔,但比姜貴妃的美豔多了一種凜然霸氣如果忽略長定驕縱的性子,這樣臉容的確容易吸引人。

    再加上長定的身份……

    “父皇,您這是怎麼了?”

    鄭吉打斷了帝王的沉思,她甚是厭惡父皇此刻的眼神,就好像在掂量着一件貨物的眼神。

    父皇不是在想周美人之死嗎?怎麼會這樣看她?

    冷不防,她聽見永寧帝問道:“杜通幼子……你怎麼看他的?怎麼會去太傅府看他?”

    “?什麼怎麼看?父皇,您想問什麼呀?”鄭吉滿頭霧水,心中顫了一下。

    她去太傅府見杜鳳句都過去多久了?父皇怎麼突然問起此事了?

    父皇不在意周美人之死,反而問起了鳳句,她自是裝瘋賣傻。

    永寧帝笑了笑,道:“朕聽聞周氏曾以杜通幼子來要挾你,你且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父皇,這……這怎麼說?”鄭吉故意頭,看似不好意思,實則在低頭沉思。

    某些早就想好的應對,飛快地在她腦中過了一遍。

    這樣,應該沒有問題。

    “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朕只是好奇,周氏爲什麼提到杜通幼子?”永寧帝溫聲道。

    鄭吉擡起頭,鳳眸的光亮似乎更亮了一點,語氣卻刻意放緩了:“父皇,我不知道她爲什麼那麼說。”

    她張了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蹙眉不知如何說。

    “這樣的話,那麼……”永寧帝話語頓了一下,道:“那麼朕召他進宮來說吧!”

    “啊?父皇,這……您要見他?”鄭吉脫口道,鳳眸佈滿驚詫。

    永寧帝捻着須,淡淡道:“怎麼,朕不能見他嗎?”

    “父皇,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鄭吉飛快搖搖頭,似絞盡腦汁,卻又回答不上來。

    最後,她只是看向永寧帝,露出了一個討好求饒的笑容。

    在永寧帝看來,長定這個女兒,大多數都是恃寵而驕的,即使面對他這個帝王,也不會像其他皇子皇女那樣怯懦討好。

    現在,想來嬌縱跋扈的長定,卻對他露出了這樣的笑容。

    她這個表現,看似什麼都沒有說,但在永寧帝看來,卻什麼都說了。

    “既然如此。薛恭,傳杜通幼子進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