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
劉青峯停下腳步,喘着粗氣,但卻在笑着:“哈哈,感覺怎麼樣?”
“感覺...你很累?”
餘生思索着問道。
“但累,也是情緒的一種,不是麼?”
劉青峯捶了捶腰。
餘生點頭:“但你的累是裝出來的啊...”
...
劉青峯的身體一僵,用咳嗽化解尷尬,站直了身體。
“其實,就在剛剛我想通了。”
“沒有必要執着於將你改變成哪種人,我也沒有權利去改變你。”
“至少...作爲一名老師,我希望你活的開心。”
“在某一刻,你驀然回首時,想着自己這一生,能夠笑着去面對,說上一句...我無悔。”
“就夠了。”
這一刻的劉青峯沒有了之前老師那份獨有的威嚴,而是肆無忌憚的躺在田野中,聞着花草的芳香。
“老師,您...後悔過麼?”
餘生看着劉青峯,月光下,他那還有些稚嫩的面容上,寫滿了認真。
劉青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搖了搖頭,擡起自己的右手,看着缺少的小拇指:“要說後悔的話,我唯一後悔的,就是當初在手指斷的那一刻,我應該第一時間換左手持劍的,這樣還能多殺兩個。”
“可惜咯。”
餘生看着劉青峯的四根手指,神情更加茫然。
“知道我的覺醒物是什麼麼?”
劉青峯突然提起了興趣,帶着些許炫耀,神祕,問道。
此時的他彷彿年輕了許多,看起來也變的開朗,就連話都多了起來。
餘生搖頭。
“是劍!”
“七紋的劍!”
劉青峯一臉的神聖。
隨着聲音落下,周圍幾棵野草突然斷裂,像是被銳氣劃過。
而劉青峯的上空,出現一柄淡藍色長劍。
劍上刻畫着一道道優美的紋路,劍柄更是鑲嵌着四顆晶石。
唯一破壞美感的,可能就是這劍刃處有着一道裂痕。
裂痕很明顯。
“當年,我的老師和我說...”
“劍,在覺醒者的世界最常見,平平無奇。”
“但也卻最強。”
“沒有什麼是一劍斬不破的。”
“只要有一顆堅毅的心,哪怕只是普通的劍,早晚也能脫凡入聖。”
“可惜...我的手,再也握不穩它了。”
看着半空中的劍,就像是看陪伴自己多年的老夥計。
眼中有着留戀,有着虔誠。
但最終還是化爲一抹嘆息,揮了揮手,那柄劍消散在夜空當中。
“算了,不說這些。”
“咱們後天回去,這兩天什麼都不要去想,就當是短暫的放鬆一下吧。”
說着,劉青峯起身,走在田野間的小路上,漸行漸遠。
看着劉青峯的背影,餘生眼神愈發茫然。
學着劉青峯剛剛的樣子,倒在田野上,看着那漫天的繁星,有些出神。
“這樣做...會開心麼?”
“真的很舒服啊。”
但哪怕熟睡中的他,手都貼在腰間的位置,那裏有一把匕首,隨時可以在不影響動作的情況下,抽出來...
……
湖泊邊。
鍾玉書搬起小馬紮,坐在墓碑前,看着那一汪湖水,自言自語般呢喃着:“小劉倒是越來越像一名合格的老師了。”
“只是爲什麼我沒有死在那鎮妖關上。”
“空留下一副殘軀,在這裏渾渾噩噩的度日。”
此時的他沒有了白日裏的狡黠,更像是一名遲暮的老人,話有些多,嘴很碎。
什麼都想聊上兩句。
“神獸血,救我這麼一個廢人,又有何意義。”
“人族需要的永遠不是歷史,而是未來,我不過是一個已經被逐漸淘汰的老頭子罷了。”
“還是說...我是真的畏懼了?”
“或許吧。”
“鍾玉書,其實也會累,只不過...鍾玉書,不能累。”
“所以還不如讓鍾玉書這個名字隨風散去罷了。”
一陣微風吹過,彷彿是在他的耳邊訴說着什麼,而鍾玉書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就這麼靠在墓碑上睡了過去。
滿天的繁星映照的湖面上,水天一線,寧靜...柔和。
……
“神侍大人,計劃必須要提前了!”
“最近江北省的動作太大了,甚至除妖閣都加入到了清掃的計劃當中,我們的損失很重。”
“如果爲此影響到了上面的計劃,我們無法承擔後果。”
青年拿着手機,一臉嚴肅的說道。
他的臉色逐漸變的陰沉,攥着手機的手青筋暴起:“神侍大人,考試期間是江北省最戒備的時候,這期間動手,將會大大影響我們的計劃!”
“是神使親自吩咐的麼...”
“我沒問題了。”
“剛剛我的語氣有些不對,說話聲音大了一點,還請神侍大人恕罪。”
青年迅速換上一副恭敬的樣子,誠懇的道歉。
掛斷電話。
青年眼中帶着一抹疑惑:“神使竟然親自主持此事,難道是有我不知道的計劃麼?”
起身,看着牆壁上江北省的地圖,目光落在漠北城上,陷入了沉思。
……
清晨。
睜開眼,看着一縷陽光灑在身上,不知爲何,餘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中帶着一抹喜悅。
這...或許就是劉青峯說的...開心吧。
這一整天的時間裏,劉青峯沒有再和說一些大道理,而是就帶着他,在田間的溪水裏抓魚,去掏鳥蛋,甚至還自制了兩張網,在花叢間抓着蝴蝶。
這一刻的他不像是老師,而更像是一名親切的長輩。
大部分孩子都經歷過的,對餘生來說卻充滿了新奇。
就彷彿...
這世界有黑白兩面,剛剛走出黑暗的他,正在體驗着陽光中的一切。
併爲此...驚豔。
晚上,烤着白天剛剛捉到的魚,呼吸着田野間的空氣,餘生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笑容。
真正的笑容。
他甚至已經不記得,自己上一次發自內心的笑,究竟是什麼時候。
或許是在回憶裏,或許...從未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