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搖了搖頭，語氣認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鍾玉書放下水杯，審視着餘生的雙眼，過了許久才搖了搖頭。
“年輕真好。”
“有衝勁兒。”
“我好奇問一句，如果墨閣這次沒有站在阿泰這邊，你會如何？”
鍾玉書不動聲色的問道。
餘生有些茫然，像是不太理解鍾玉書的話：“我沒有辦法影響墨閣的決定。”
“別人救你，感恩。”
“不救你，很正常。”
“人終歸都是要自救的。”
“爲什麼要逼迫其他人來因爲你的事，陷入麻煩。”
“這是罪城教我的道理。”
在餘生說這番話的時候，鍾玉書一直盯着餘生的雙眼，像是想要辨認什麼一般。
最終，鍾玉書發出一聲輕笑，緩緩搖頭。
“老夫活了一把年紀，沒想到枉做一回小人。”
“有時候你的思維明明很奇怪，但仔細去想，總感覺有些歪理。”
“去吧，活着回來。”
有些自嘲，鍾玉書擺了擺手，又一次將手機拿了起來，翻動着。
餘生輕輕點頭，轉身，向帳篷外走去。
“餘小子。”
就在餘生剛剛走到門口的時候，鍾玉書刷着手機，突然開口：“人族終究不是罪城，墨閣...也沒那麼不堪。”
“149年來，墨閣從未因爲某件事，去犧牲一名普通人。”
“尤其...是二紋雲勳獲得者。”
“當然，軍人除外，因爲這是使命。”
鍾玉書沒有擡頭，彷彿只是漫不經心的說着。
餘生腳步停頓。
像是在思索着什麼。
過了數秒鐘纔看着鍾玉書的方向：“我會親眼去看。”
鍾玉書沒有迴應。
而餘生則是緊了緊自己的書包，漸行漸遠。
最終繞過鎮妖關。
來到那片山脈。
翻山越嶺，看着遠處那遼闊，荒蕪的妖域。
“去妖域？”
一道滄桑的聲音響起。
山頂，一名老人無聲睜開雙眼，看着餘生的方向。
餘生輕輕點頭。
“妖域遼闊，遍地危機。”
“去易，歸難。”
“遇到危機，只要你能到這山腳，可活。”
說完，老人再次閉上雙眼。
沒有了聲音。
餘生站在山腳下，看着山頂那老人，最後輕輕點頭。
再看向那妖域時，深吸一口氣。
一步邁出。
和廣闊妖域相比，宛如一隻螞蟻般，毫不起眼。
但...
一步邁出，已是步步危機。
看着逐漸變黑的夜色，餘生融於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隱約間，野獸的嘶吼若隱若現。
時常能看見一隻體型龐大的妖獸，自遠處走過。
相比下，餘生顯得格外弱小。
……
“你們瘋了！”
“這難道是墨學院天驕們，應該做的事？”
“不去清理妖人阿泰，反而站在我們的對立面，難道你們想當叛徒不成？”
一名青年捂着胸口，臉色有些蒼白，看着對面的慕宇，低吼着質問道。
慕宇單手拄着墓碑，身體輕微搖晃了一下。
面容依然冷冽。
漠視着對面衆人。
“此路...不通。”
依然沒有解釋，只是平靜的敘述。
幾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恐懼。
他們最終還是怕了。
畢竟只是爲了殺一隻妖，或者說爲了彰顯自己的正義而已。
阿泰終究還是會死。
但他們，卻有可能因爲彰顯正義而負傷...
得不償失。
他們還是退走了。
嘴裏依然高喊着正義，痛斥着這些天驕，怒罵他們所做的不對。
這一切都是錯誤的。
是有罪的。
甚至有些極端者，將他們身上貼上了背叛者的標籤。
但看着那一張張冰冷，戰意盎然的人。
卻不敢妄動。
最可笑的是，如此多的人裏，竟然連一位四覺都沒有。
或許那些網絡上的議論者中，有。
但卻爲了自己的顏面，沒有出面。
看着散去的搜尋隊，幾人聚在一起，眼中所流露出的，是難掩的疲憊。
“走吧...”
“公司剛剛給我消息，說城門攔不住...”
“繼續...”
坐在車上，不停的喘着粗氣，趁着短暫空檔恢復力氣。
汽車發動。
繼續爲阿泰護道。
疆城，到墨城，一條漫長的道路。
這一路...
如此艱難，佈滿荊棘。
甚至這些所謂的攔路者永遠都猜不到，阿泰去墨城，所爲的...不過是求一死。
而他們還依然在嘲諷...
看，那妖坐不住了，他要逃了。
呵，妖就是妖。
曾經人族歷史上，無數人族匯一處的場景，彷彿復刻了一般。
只不過當初，這些人族所走的，是生路，是朝陽。
而如今，阿泰所走的，是死路，是落幕。
更可笑的，是這攔路的，從妖攔人，變成了...人攔妖。
……
“阿泰到哪兒了...”
孫英雄站在窗邊，看着這墨閣外密密麻麻的人羣，眼中帶着一抹倦意，問道。
“林城。”
“按照目前進度，大概還需要兩天時間，就會到墨城了。”
中年祕書說道。
孫英雄輕嘆一聲：“兩天...”
“這些人，連兩天的時間，都不想給他麼...”
“如果說最開始，這些人只是站在正義的高度，去批判，這無可非厚。”
“但如今...卻成爲了某些人炫耀自己高尚的契機。”
“殺妖，真就會令人優越麼...”
“記錄下這些追殺阿泰的人，此事過後，都扔到預備役去。”
“明年，登四大關。”
“滿足他們殺妖的理想。”
“我親自爲他們送行。”
孫英雄依舊保持着平靜的語氣，但在這平靜下，卻壓抑着一絲怒火。
顯然，這些人逐漸放肆，出格的舉動，已經開始在觸碰墨閣的底線。
或者說...
在明目張膽的犯罪。
殺人犯法。
殺妖，總可以吧。
哪怕只是我單方面認爲，他是妖。
可笑的邏輯。
不去等法律的審判，而是總以爲自己在某種程度上，代表法律。
既然如此...
鎮妖關，歡迎你的到來。
在這裏...
你可以肆意的殺戮，甚至你如果有一天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刀，反而會惹人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