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縷陽光穿破迷糊，揮灑在大地上。
餘生找到一棵樹洞，鑽了進去。
又在洞口處灑了些許粉末，將洞口遮擋。
眼中帶着倦意，緩緩閉上雙眼，睡了過去。
白天的妖域遠比夜晚更加危險。
原本就是平原，遮擋物較少，再加上更多的妖獸開始出沒，嘶吼聲不斷。
不時間就會有一股恐怖的妖氣自周圍掃蕩而過。
還未開掘靈智的低級妖獸們在平原上不斷的廝殺着，空氣中都瀰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兒。
甚至其中一隻羚羊，就這麼被巨犀撞的倒飛出去，跌落在餘生藏身這棵樹不到十米遠的位置。
又看着那目光泛紅的犀牛露出已經進化的異常尖銳的牙齒，撕扯着羚羊的血肉。
伴隨着進食，一縷縷的妖氣逐漸被犀牛吸收。
體型似乎又擴張了些許。
那妖氣逐漸匯聚在犀牛的腦部，當達到某種程度時，就會凝實爲妖核。
而它的身上也會多出一條紋路，成爲真正的妖族。
這就是妖族的成長史。
餘生就這麼坐在樹洞裏，透過縫隙平靜的看着。
如果剛剛那羚羊被撞的角度稍稍歪上一點，自己的藏身處就會被暴露。
生死一瞬。
白日裏，遊蕩捕食的妖獸太多了。
只有到了深夜，這些妖族纔會各自挑選一片領域，吸食着月光中的能量。
越是山頂的位置，能量越充足。
犀牛心滿意足的離去，只留下那羚羊的骨架，以及一些肉末。
很快，幾條野狗衝了過來，啃食着殘存的肉塊。
當野狗離去，又有幾隻蜥蜴蜂擁而至，剔着骨縫裏的渣滓。
最終只剩下骸骨留在這平原裏，風吹日曬。
成爲螞蟻的巢穴。
遠遠望去，能看見一座山峯，豎立在平原上。
那裏，就是鷹澗山的位置。
就在鷹澗山的東側，與澤山中間的位置，有着一片廣袤無際的森林。
被人域稱之爲萬妖林。
也是此行，餘生的終點。
“再等下去...”
“可能就來不及了...”
餘生將地圖收起，沉吟着，經過短暫的休息後，最終身影憑空消失在了樹洞裏。
遠處一塊巨石下，餘生站在眼光照不到的陰影裏。
拽起一把草葉，用手攥碎。
將攥出來的汁水均勻的塗抹在自己臉上。
一股苦澀，刺鼻的味道涌入鼻尖。
最終，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部被抹上這綠色的汁水。
看起來宛如綠瘦人一般。
再次悄無聲息的前行着。
儘量避免來自妖獸的視線，只不過前行的速度更慢，相比於夜晚也要更緩慢許多。
甚至一些有可能會被察覺的路線中，餘生都是直接瞬移。
一切求穩。
這妖域就如同懸崖上的一根鋼絲，而餘生就是在鋼絲上行走的表演者。
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
“還...還有多久...”
趙子成靠在車上，大口的喝着水，臉上全是汗水。
孫聞看起來同樣不太輕鬆，拿着手機的手都有些顫顫巍巍的，不斷翻着。
“快...快了，按照路程，還有一天。”
隨着與墨城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孫聞神情愈發凝重。
好在...
伴隨着足足一天一夜的追殺後，人數已經變的越來越少，就像是大家已經過了這個熱鬧的勁兒。
也像是...很多人都被打的受傷而歸。
這些墨學院的瘋子，是真的敢下手。
“前面那城市沒有人，能歇歇了。”
“試試能不能追上阿泰。”
輕舒一口氣，孫聞坐在副駕駛上，沉沉睡了過去。
其他幾人同樣如此。
但經歷了幾次追殺之後，阿泰行進的路程越發隱祕，很難找到他的身影。
直到夜再次深了下來。
距離墨城不遠的一座城市裏，一名老人腳踏虛空，幾步間就已出了城池，站在野外上空，負手而立。
最終，目光鎖定在了一片叢林中穿梭的阿泰身上。
“就走到這兒吧。”
“可以了。”
聲音漠然，就這麼淡淡的注視着阿泰。
阿泰有些沉默的止住腳步。
擡起頭，看着半空中這名老人，一言不發。
“對你的經歷，老夫很自責。”
“是我等無能，才讓你被拐入妖域。”
“抱歉。”
說話間，老人對着阿泰的方向緩緩彎腰，低頭，聲音誠懇。
“但無論結果如何，你已是妖。”
“這百年來，還沒有過未馴化的妖入墨城之事。”
“所以，你不能走下去了。”
老人周身能量涌動，天空中浮現一柄虛幻長劍，劍尖指着阿泰的位置。
最終，一聲嘆息。
老人搖了搖頭。
“此事根由，終究是我等無能。”
“殺你，對不起本心。”
“不殺你，違揹人族道義。”
老人神情有些複雜，深吸一口氣，目光逐漸變的堅定起來：“今日，老夫當斬你。”
“你死後，我當身入妖域。”
“以我命，償你命。”
“以妖血奠人族。”
“這惡人，我當了！”
伴隨着聲音，天空中那長劍虛影，六顆晶石閃耀。
將天空映的明亮。
劍鋒直至阿泰，散發着恐怖威壓，自半空落下。
阿泰沉默的站在原地，看了眼墨城的方向，眼底帶着些許遺憾，最終恢復平靜。
緩緩閉上雙眼，等待着生命的落幕。
“此理，不通！！！”
一道聲音響起。
孫聞眼睛有些發紅，發出一聲怒吼。
趙子成表情凝重，狂奔着，千鈞一髮之際，站在阿泰身前。
老人怔了怔。
那由能量形成的長劍停在半空。
距離趙子成的眉心不過半米距離。
這一幕引起無數人的關注。
一名名覺醒者出城，向着衆人方向匯聚。
有些人眼中所流露出的，是幸災樂禍。
有些人面無表情，只是看個熱鬧。
但大部分人，若有所思。
是真正抱着求知，求問的態度，來聽一聽這所謂的道理。
理通，則念明。
“你可知，老夫晚上半秒，你會和他同死？”
老人看着趙子成，微微皺眉，開口問道。
趙子成平靜點頭，沒有說話。
孫聞氣喘吁吁的趕了過來，瞪了一眼阿泰：“等回去的，小爺我和你沒完。”
說話間，不再去看阿泰，而是嚥了咽口水，平復着情緒。
最終緩緩擡頭。
看向半空中那老人：“前輩，這世間，凡事都講一個理字！”
“一人言，爲權。”
“萬人言，方爲理。”
“這可是我人族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