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蜂說話時，聲音都變得虛弱起來，嗓音沙啞，斷斷續續，顯然，它現在的靈魂極其不穩定。
強行一分爲三，並且長時間的維持，對它來說，實在太過於勉強了些。
“無論如何，本王...本王都是最終的勝利者。”
“本王籌謀數十載...爲此放棄肉身，以靈魂居於這暗無天日的山洞...”
“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這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傢伙給...給幹掉。”
哪怕靈魂虛弱，頭疼欲裂，但它的眼神卻始終堅定。
就如同當年它做出這個瘋狂的決定後，毫不猶豫的實施一樣。
那種從心底涌現出的狠意，從未消退過。
“呵...”
“呵呵...”
毒蜂的眼神逐漸迷離，但三座陣法已經再次逐漸完善，距離成功不過一步之遙。
“終究...終究是本王勝了...”
它那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擡起手，向最後一筆勾勒而去。
但...
“哦，可惜了。”
一道平靜的聲音突兀的自它身後響起，似乎真的在替它惋惜一樣。
毒蜂擡在半空中的手一僵，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它連轉身的想法都沒有，而是急匆匆的揮下最後一筆。
但當鋒刃即將落地的一瞬間，它的手停滯在半空之中，像是不受控制般，任它如何努力，都無法再落下去分毫。
毒蜂彷彿定格在了原地一般，餘生從它的身旁緩緩走過，蹲在地上，看着那精緻的陣法，仔細觀察着。
“果然只差了最後一筆麼？”
“我險些就輸了啊...”
餘生沉吟數秒，認真說道。
“看來這次有點賭了，我應該準備的再充分一些再服用雙生花的。”
回憶着自己剛剛的所有舉動，餘生深刻的檢討了一下，並將這次失誤烙印在腦海之中。
自己剛剛但凡突破的再晚上些許，或許今日這山洞內的結局，就又一次改寫了。
“真是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對你懈怠啊。”
“一個難纏的敵人。”
這是餘生最近兩年以來，第一次給出這樣的評價。
如果毒蜂瞭解的話，或許應該...會驕傲一下吧？
應該...會吧。
餘生手中出現一柄長劍，就在毒蜂那不甘的目光中，一寸，一寸的將那陣法破壞，不成樣子。
毒蜂眼中充滿瘋狂，但身體卻完全無法做出任何行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
這一刻，它的理智，再也無法維持了。
數十年的夢，碎了。
“一個陣法還是不太保險啊。”
“面對難纏的敵人，我應該表現的更尊重些。”
餘生輕聲低語，轉身向下一處陣法走去。
餘生並沒有阻攔的意思，依舊維持着之前的速度，直到在下一處陣法旁，又一次看見了毒蜂的身影。
“餘生，本王不知道你的空間有沒有再次開闢。”
“但現在本王不想賭了，本王認輸。”
“萬毒果，本王主動放棄兩枚給你，自斷妖神之路，哪怕只能恢復到妖主的身份。”
“停手吧...”
“只要你離去，可以麼？”
毒蜂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孤傲，或者說永遠勝券在握的樣子。
當那種絕對的自信被徹底摧毀後，它表現的遠不如那般堅定，或者說...要比大部分人，更加脆弱。
帶着卑微，毒蜂看向餘生，祈求般的詢問着。
“我如果現在同意的話，你反而一顆都不會給我吧。”
“哪怕心態已經崩到這種程度，依舊還能嘗試着殊死一搏嗎？”
餘生腳步停頓，若有所思的看着毒蜂，喃喃自語。
“不...”
“這一次，本王...不，我，我沒有再詐你了。”
“我是真的累了。”
“或許...我的心智，遠不能支撐我的野心吧。”
“與其再和你鬥下去，不如抽身而退，從此之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你去做的你英雄，我就守着我的沼澤池，直到妖族獲勝，或者...你們人族大軍攻到的那一天...”
毒蜂自嘲的笑了笑，眼神中充滿了蒼涼。
或許直到此刻，它才真正的看透了自己的內心，在那狠辣，陰毒的外表下，卻又藏着一顆怯懦的心。
平時或許看不出什麼來，但當某一天，自己陷入絕境，在那狹路上與人相逢時，就會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可笑。
與其說它累了，不如說它是怕了。
它怕自己會輸的一無所有，傾家蕩產。
“但我現在已經穩贏了啊，爲什麼要多讓出一枚萬毒果？”
餘生臉上帶着些許疑惑，不太理解。
毒蜂怔了一下，下意識看向餘生的雙眼。
清澈，平靜，沒有任何弄虛作假的意思，就彷彿在說一件事實。
他...真的做到了？
可以將這湖心島全部收納進自己的空間？
如果是這樣，自己所面臨的，只有...死。
“三枚萬毒果全部給你，我抽身而退。”
“本王發誓，有生之年，絕對不殺你人族一人！”
“我只想活着！”
甚至沒有再去仔細辨別餘生這番話的真僞，或者說它已經不想辨認了。
內心深處那種絕望，無助，恐慌，已經不斷的生根，發芽，徹底將它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