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心中驚慌無比,供詞上的每一個字,都好像是刀子一樣狠狠插在他的心口。
他們兩個,竟然被抓了?
楚地龍葵,天下無雙,怎麼就……
明白了!
略加斟酌,李斯恍然,但他此刻明白的絕不僅是眼前這一件事。
趕情這馮去疾怕是早就盯上他了。
好!
算你狠!
在心裏,李斯早就把馮去疾千刀萬剮了,可面上眼下他的尾巴叫人家抓住了,說話聊天自然要弱下幾分風頭纔是。
……
抱拳拱手,李斯少有的對馮去疾如此謙恭。
“馮相,這東西你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
馮去疾真假參半的給他講了一個故事。
昨天晚上宵禁之後,一個他手下的老卒,在巡城的時候發現了兩個鬼鬼祟祟的女人。
因爲對方都穿着楚地的服飾,所以他們懷疑是六國餘孽,就要上前盤問。
不料兩個女子見兵丁前來,頓時行兇,在一場拼殺時候終於被捕。
因爲是她們動手在先,所以兵丁抓人之後立刻進行了殘酷的審問,兩個女子開始閉口不語,但後來熬刑不過,死了一個,剩下的也只是半條命時,才供出了這些內容。
而後主審者擔心其故意捏造事態,嫁禍朝廷命官,所以又叫人多打了三十鞭。
可就是這三十鞭,反而將唯一的活口也給打死了。
……
這個故事,李斯當然不信!
他會不留活口?
扯淡!
奈何眼下他卻不能將心中所想道明。
“馮相,這着實冤枉啊!”
李斯把供詞往桌上一摔:“我對陛下什麼樣你是知道的,而且當年我對六國餘孽,早就下了狠手,與他們是血海深受之仇。”
“而今又怎麼可能與其溝通聯絡!”
李斯雖然喊冤,但是他卻不敢再多說什麼,不然按照他平時的性格,肯定要拿着東西到始皇帝面前打官司。
今天他沒有。
反而在一番訴苦之後,他衝馮去疾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馮相此間之事過大,既然聯繫到了六國餘孽,不若我等向陛下奏明吧!”
之後馮去疾的回答,就是關係他身家性命的判詞,李斯心中緊張,甚至讓他連自己的面無表情都難以控制。
馮去疾一直都在悄然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當下的情況更是讓他解恨。
目光一閃,馮去疾擺了擺手,故意拿捏着強調道:“李相,這件事若不是牽扯到您的身上,我早就把供詞給陛下送去了。”
“但是你說的不錯,咱們兩個,同處相位,雖然平日之中,李相操勞的更多,可正因如此,我纔不想讓李相有什麼麻煩。”.七
“這件事我們先自己調查,等着拿到的切實的證據之後,再說。”
……
混蛋!
李斯聞言,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什麼操勞更多,還不是因爲李斯的權力更大?說是不想讓李斯有麻煩,那麻煩兩個字,還不是掌握在馮去疾手中?
李斯心中計較,聽他的話頭,看來應該是打算和自己分權的。
馮去疾的確這麼想。
雖然他眼下已經拿死了李斯的證據,但是他也清楚,如果僅憑這件事能不能殺了李斯,對他來說意義不大。
他需要的是權力和公平。
如果李斯能夠分權給他,不說一人一半,只要三七他就會把此事壓下去。
就當前大秦的體制來說。
丞相的位置,要是一人獨大,非但沒有好處,還會成爲衆矢之的。
但要是身邊還有個人,局面就不一樣了。
這也是爲何李斯掌握了那麼多的實權,也還沒有把他清出去的原因。
李斯能想到的,馮去疾也能。
所以他表達的特別乾脆,就是要權。
你給不給!
……
李斯能有選擇嗎?
被人威脅的滋味雖然不好受,但李斯也絕不願意看到始皇帝的屠刀,壓在他脖子上的場景。
幹了!
面上,李斯還要陪着馮去疾演戲,當時的人,一個講究內斂,一個也要個面子,寧願當婊子立牌坊,也不能接受沒有來由的東西。
“馮相這話說的不對;你我都是丞相,權力相同,公務相等,前段時間不過是因爲馮相的身子不好。”
“我才代勞的。”
頓了一下,李斯繼續言道:“而今看馮相已經沒有大礙了,那麼咱們可是的按照朝廷的制度辦事,明日一早,我就派人將馮相所掌的印信,全部送上!”
馮去疾雖然也做了多年的丞相,可是他卻連自己的印信都沒見過!
實在可憐。
今天,李斯就是栽了,看着他喫癟的樣子,以及剛剛給出的回答,馮去疾心中寬慰,這口惡氣,總算出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