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目光之沉重,令人觀之不爽。
“太府令,你這話說得……莫非是打算坑害我們嗎?”
馮去疾說得非常直接:“陛下早就在登基之時說過了,絕不立儲,我等身爲朝廷宰輔,難道還能不知道這一點?”
“你現在要我們去提此事……那不是要命的嗎?”
李斯雖然沒說話,但他顯然也是這個意思。
趙高欣然一笑,他就知道這二人必是此等模樣,所以他也提前做好了準備。
用他的話說,始皇帝的確說過,不能立儲。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去推薦胡亥,非得如此,才能將王禎的氣焰壓下去,換句話說……這樣做也算是給始皇帝找點麻煩而已。
損啊!
趙高這一策,不管任誰聽去,必都是如此想法!
……
李斯落下酒杯,凝重地問道:“太府令此法,可是要將我們兩個,推上刀口嗎?”
“是啊。”
馮去疾顯然已經在撕破臉皮的邊緣了,他的眼神冷漠又兇狠:“太府令,我知你對胡亥公子之心,可你要是這麼做的話,我二人也不能坐以待斃。”
“你想用我們的腦袋去糊弄陛下嗎!”
趙高看着他們要翻臉,急忙安撫起來。
他當然沒有那個意思,只能說此法聽起來雖然有些冷漠,害人,但最後必定是有驚無險的結果。
理由他已經說過,就不再贅述。
但是在這背後,趙高還有一條隱藏的用心:“不知道二位大人想過沒有,這樣折騰一番的話,陛下雖怒。”
“可是不也等於直接攔住了,他可能要將王禎列位的路嗎!”
趙高開始不想這麼說的,本來他還以爲這兩位相爺能夠想到。
然而現實無奈,看來他們真的是被始皇帝嚇破了膽。
至於那個李斯……趙高倒是認爲他怕不是被胡亥傷了心,所以才故意“想不通”的。
無論如何,他竟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斯他們還能講什麼?
這件事不答應怕是也不成了。
他們兩個都瞭解趙高的爲人,若是真的和他正面衝突,必定要受其害。
也是他們覺得,確實該換一種方法,去壓制一下趙禎,不然其此次得勝而歸……
怕不是整個朝廷都要裝不下他了。
……
等着李斯和馮去疾離開太府令宅邸的時候,天空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陰雲密佈了。
趙高擡頭看着天上的陰雲,不免一聲嘆息。
“二位相爺,你看這天,像不像是當今的朝廷。”
“要是再沒有一道雷霆,撕破這陰騭,只恐再無安寧也。”
咸陽城!
一處酒肆當中。
一身錦衣的胡亥,正在同兩個美人飲酒,說實話,這樣的破地方的確不符合他的身份。
若非有事,打死胡亥也不會來的。
然而無奈,誰讓他對面的那位,就喜歡在這談事呢?
此時此刻,就在胡亥對面,有一個身披黑衣之人,其臉色冷峻,眼角上還有一道血紅的瘢痕,好不瘮人。
或許是風霜所致,這人臉上溝壑縱橫,根本看不出年紀,但有一點。
這人全身上下遍佈着的都是兇戾殺氣。
“公子,你還真是夠大膽的,就不擔心我會將此事回報給黑冰臺嗎?”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就像是吞了好多鐵塊一樣生硬。
胡亥卻搖搖頭,他若有似無的目光瞟着桌子上的兩大袋子黃金髮笑。
“我相信你在黑冰臺裏,也得不到這些金子的。”
“是啊。”
那人微微點頭:“我白羽,當初也是大秦的豪族……家資何止千萬、”
“世道滄桑……現在反而要……算了吧!”
叫白羽地說着,嘆了口氣,一下站起身來:“公子,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王禎的情況就是這些,剩下若是你還有什麼需要,我們可以在做溝通。”
“知道,知道。”
胡亥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說來我爹也真是的,他要是平日裏對你們這些惡鬼好一點,現在你也不會在我面前討食了。”
“得了吧,你趕緊走,千萬別被人發現了。”
“是!”
白羽拿着錢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看着他的背影,胡亥從心底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暢快。
什麼趙高,去他的李斯!
你們再有本事,不也只能在大臣中間折騰嗎?
看看老子,一出手,就收買了黑冰臺的侍衛,他們不但是陛下的小靈通,還是這朝廷上索命的惡鬼,一旦掌握了他們……這天下還有什麼能威脅到我!?胡亥越想,心裏越痛快,以至於笑出聲來,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