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敖冽的父皇常常掛在嘴邊的。
雖然,他的父皇沒有做到,但是自己,能!
這些人啊,就是想得太多了。。
……
同樣想多了的水銀,正坐在茶僚裏慢慢地飲茶。
腦子裏卻在飛快地轉着各種念頭。
失地已被收復,父親安好,她是不是還要繼續奔赴邊關?去了做什麼呢?真要混進軍營嗎?
一定會被父親發現吧?然後被趕回都城,或者送回山裏的吧?
自己就快要及笄了,父親也一定會開始操心自己的婚事了吧?
怎麼辦呢?她既不想回去,更不想嫁人啊。
越想越愁,一路來時的衝動和熱血,此時已逐漸冷卻。
一股茫然不由地從心底升起。失地收復了,對於沙場,自己想要再有貢獻,還得繞開父親,究竟要怎麼做?
水銀放下茶盞,雙手無意識地絞在一起。
忽地想起客棧中被自己識破的細作,腦子裏靈光一閃。
她立刻低聲問向身邊的紅柳道:
“你可還會說延國語言?可還記得他們的風土人情?”
紅柳聞言睜大眼,莫名其妙地回問:
“自小就被雷老爺教授我等的技藝,豈會輕易地便忘了?奴婢熟着呢。”
小姐的師父,被她們一干子下人都稱呼爲雷老爺。
而自打她和沙棘一入山,每每需要她們學習什麼的時候,雷老爺都會說:
“想要活得好,就得多學。書籍知識學不進,你們就多學些技藝吧?出了門,也能護好你們小姐和自己。”
對,雷老爺把什麼都管稱技藝。
水銀也同時想到了這一點,微微抿了抿脣。
師父總是這樣千方百計地、往她們幾個的小腦袋裏,塞進各種各樣的知識。
如今將要用到時,才知師父他老人家,是多麼的具有遠見卓識、且用心良苦。
“那你去把所有的馬匹都賣了吧。順便買些玄色的男子粗布短襖,我就在這斜對面的那家客棧裏等你。”
紅柳點頭,起身,迅速地去執行。
她感覺自家小姐又有什麼“鬼主意”了,但她能做的,就只有執行。
主僕二人在杏城多呆了三天。
一邊與民同樂共慶,一邊互相對照着彼此的記憶,重新熟練了腦海中關於延國的資料,並做了一些準備工作之後,才徒步出了杏城。
水銀知道,做下這個決定,她人生的路將從此改寫。
也知道,做爲一名細作,未來的路將是如何艱難與危險。
但是,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出來的、幫助父親的辦法了。
要想父親和西北軍一直平安無事,要想敖國的百姓不再經歷戰亂之苦,只有將敵人先一步擋在國門之外。
醫者,總是在彌補。
而她,現在就要用這彌補之法,起斷源之用。
可纔出了城,她就意識到,此法不通。
現在大戰剛剛停歇,邊關一定嚴禁通行,自己企圖矇混出關的想法,行不通了。
她思忖良久之後,才確定,只有一條險途可走了。
西部邊境線,是以敖國和延國之間,一條橫亙的大山主脊爲疆界的。
以杏城的地理位置來算,西北邊關在這條大山的前三分之一處。
杏城直直向西對應的方向,靠近那座山的中部。在杏城向右,去往西北邊關方向,有三城,就是那所失的三城。
關山除一條主脊外,還有散落的或高或矮的羣山,以及,平坦之處。故而,整條疆界上,很有幾處大的關隘,以及山與山之間,也有峽谷。
此次敵軍繞過西北軍鎮守的捍山城,就是從谷中穿行矮山,再殺出。
偏生那三城的太守,正好在第一城巡防,一見敵軍攻城嚇軟了腿,舉手就降了。敵人再利用他,打開了其餘二城。
但凡拖延一下,三城也不會那般輕易便被拿下。
這些,都是水銀在趕路的途中,聽聞百姓們言談中得知的。
而根據她記憶裏的地圖顯示:出了杏城後,向左偏斜,還有俊城和堂城。過了那兩城,再有一天的行程,便能到那座山延伸出來距離杏城最近的山腳下。
水銀決定走這條路線,然後,徒步翻山。
翻過去就是延國。
師尊給她在書房裏懸掛的那張地圖上,包含有山那邊的一小部分。
她記得師尊說過,那山裏常有獵戶出沒,或是想逃過邊關重稅的商人冒險通過。
所以,兩國都常常會派出兵士,在那山的兩邊巡邏。
水銀覺得,那樣的話,山裏必定就會有小徑,而且沒準現在兩邊都忙於戰事,根本不會再有兵士巡邏。
即便有,自己主僕二人,在那羣山密林之中,也是極其容易隱藏的。
她不會去找那些峽谷之路。出了這次的失城之事,那些但凡能過人過馬的關隘,必會嚴防死守。
想到這兒,水銀吩咐紅柳掉頭回去,重新買了兩匹馬過來,二人才趕往她決定好的方向。
俊城和堂城的守衛,見到這二人亮出西北軍的令牌,就立刻放了行。雖然這兩城並不在西北軍的防守範圍內,但現在,誰會願意爲難持此令牌之人?沒準人家搜索逃軍、或是捉拿細作,搜到這兒來的呢?
至於持牌之人的年紀?那重要嗎?
……
“小姐,這邊沒路,要不,奴婢再去遠些探探?”
紅柳向山上探尋了一段,便轉回到山腳邊,對着自家小姐彙報道。
又是幾日的瘋狂趕路,終於到了這座大山的山腳下,水銀坐在一棵大樹下喘息,紅柳負責探查路線。
聽到紅柳的彙報,水銀沉吟片刻後,問道:
“你剛走之路,可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