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姑娘還未回本官的話,你這是要向何方去?你不會是不知道,這是座界山吧?山巔有疆界,過之,則爲叛,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還是說,你本意就是要過界,去往敵國西北邊關?畢竟,這兒可是離那裏最近的一條路了。”
司寇繼昭未理那叫畫眉的婢女,他只盯着行完禮後便垂頭不語的東方楠嬰,眼眉微挑,口中不疾不徐地問道。
水銀聽問擡頭時,便看到他那雙充滿危險氣息的眼神。
她微微緊了緊手指,面上卻微笑着回道:
“司寇大人何須出言恐嚇?民女乃一介布衣、草民,於大人一念之間,不過螻蟻而。
僧人冤案前,民女偶聞定小王爺提及,東北方向有金雕一對,甚是漂亮。
民女素來愛那雕兒的雄健風姿,聞知有雕,且聽說乃是對幼雕,故出門尋找,並追逐着它們,想將之擒獲。
誰知,竟被那對雕兒越帶越遠,帶及了此處。
若不是在此偶遇了司寇大人,得您提醒,只怕,民女已在不知不覺之中,闖下殺身大禍。多謝司寇大人。”言畢,抱拳一禮。
司寇繼昭依舊負手站立,眼睛微眯。
喜雕、聞有幼雕,便想擒獲,故爾一路追逐,真的是這樣嗎?
那自己怎麼未見……
正思忖間,忽聞頭頂上空傳來兩聲“唳”叫。
他擡起頭,透過樹葉的縫隙,果見一對白色的幼年小雕,在天空中打轉、飛旋、歡舞。
嗯,確實非常漂亮。
連他都見之心動、意動了。
衆所皆知,訓雕只得在其幼年,大了,便不可再馴服了。
他貪看了那雙鵰兒幾許,見其雙雙朝着山巔飛去,便收回了視線。
卻見東方楠嬰瞅到雕兒要離去,腳尖蠢蠢欲動,他笑了。
“去吧,去追吧。注意別跨過疆界。”說及此,想了下又詢問道:“可需本官幫忙……擒之……”
結果,話還沒說完,就見那東方楠嬰已拔腿向着山上跑去了。
他的擒之兩字,變成了說給自己聽。
司寇繼昭搖頭失笑,本欲轉身,但又想了想後,提步跟上。
心下道:就憑那主僕二人,一路追出了這許多日,便足可見其雖心性、勇氣可嘉,但實力尚遠。
既偶遇,又有那日其爲冤案出力之功,自己便幫上一幫,又有何妨?
何況,之後,自己還有求於那姑娘呢。
而且,他總覺得,這對主僕的行爲,有些古怪。
水銀若是知道司寇繼昭竟作如此想,必吐血三升。
她此時還在滿心感慨。
自己訓養的雕兒當真機警,記住了自己說過的,若她身旁有除畫眉外的其他人出現,必不可相認的話。
“小姐,那司寇繼昭跟上來了。”
刻意落後自己小姐一些的畫眉,聽到後面大明大方傳出來的聲音,躍至小姐身邊,壓低了聲音提醒道。
水銀立時鎖緊了眉頭。
這個司寇繼昭!
自己要不要一針將他放倒?再餵了這山裏的虎狼?
唸到意動,她減緩了腳下的步伐。
隨即又想到:不行的,從之前畫眉並未聽到其靠近,便可得知,那人的功夫一定是在畫眉之上。
就算自己出其不意,也極難成功。
況且,那人身居高位,出門進山,豈會又只有單身一人?自己不能魯莽!
想到這兒,水銀深吸氣,踉蹌了一下,再大喘了幾口,就勢挨着身旁一棵大樹坐下。揉着腿道:“畫眉,我跑不動了。咱們歇會兒吧?”
畫眉知機,立時蹲去她身邊,急急勸說道:
“小姐,您再堅持堅持吧?很快就要追上了,若那雕兒飛過疆界,咱們可就白跑這許多日了。”
水銀搖頭,一聲聲嘆氣。
“追不上便追不上了吧。野物有靈性,天地容納之。或許,那就不該是吾等之物。若其真飛過界土,那便算了。有緣欣賞如此之久,吾知足矣。”
“東方姑娘何必如此灰心喪氣?一對白雕兒而已,姑娘若喜歡,本官改日送於姑娘便是。”司寇繼昭說着,腳下已行至三尺之外頓住。
水銀聞言,心下忽有主意。
側頸,故嗔他一眼,鼻中輕哼一聲。
“別人送的,豈有意趣兒?我要自己捉,親手捉!”
“哈哈哈,好好好,依你便是。只是……本官看你,這般形狀,可還能行?要不,本官讓人制頂滑竿,擡你追逐?”
司寇繼昭被她那一眼嗔的,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她一直清清冷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竟也有如此這般小女兒之態。
果然還是個小孩子啊。
思及此,心中不由就對自己一曬,司寇繼昭啊,你竟不僅與一孩子鬥嘴、置氣,還居然懷疑起了這孩子?
這麼大點兒的,上無長、下無親的,才失去了父母至親、以及未婚夫婿不多久的孩子,你竟疑她是細作?.
哪國敢啓用這樣容色出衆、技冠羣華、高高調調的細作啊?
司寇繼昭啊司寇繼昭,你越活越回去了啊。
這時,就見那姑娘起身,客客氣氣地向自己行了一禮道:
“司寇大人切莫如此客氣,民女不習慣。民女與司寇大人不過一面之識,萬不敢再勞動大人,大人請自回。”
司寇繼昭聞言,微微頷首。
“也罷,你二人且歇歇後慢行,本官這便迴轉。”
說完,他轉身向下走了幾步,再回身說道:“本官有一案想請神醫姑娘出手相助,姑娘若逐雕迴轉,可於此山下那一村中,來尋本官。”
水銀拱手行禮:“恭送司寇大人。”心裏輕輕舒了口氣。可算是將這瘟神給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