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水銀:伏間的女仵作 >第一百零三章:沒死就得撐着
    水銀拿着那根桌腿站起身,對着自己比劃道:“從下至上,不會正好穿過他們的心臟。你們看,這兒,是心臟的位置。

    這位母親抱着孩子,孩子的心臟也高於她的。兇手想要讓桌腿同時穿過他們的心臟,就必須比他們高才行,角度也選的很準,應該是習武之人。

    而如果是平行的,也做不到這一點。且平行角度的話,會使不出這麼大的力氣。

    也正因爲被穿的是心臟,所以,母子二人都在極短的時間內身亡,死之前,應該還被推擠着,最後,纔出現了側臥的姿勢。

    而母親死死抱着孩子,一是不相信那人會殺他們,二就是想保護孩子。所以胳膊用力、十指用力,用力將孩子往自己的身上貼。可能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都沒發現,孩子已經死了。”

    上官佳蘭若有所思地接過話頭,說道:“母親抱着孩子正被人推擠,突然感覺劇痛,擡頭一看,是那人。驚恐地瞪大了雙眼,本能地抱緊孩子就想往後退,但接着就失去了知覺。是這樣吧?”

    水銀頷首。

    宇文明霞氣憤道:“究竟是誰這麼可惡?竟是比敵人還要兇狠,居然用這種方法殺了這對母子。這孩子還這麼小啊!”

    說着,就揮舞着胳膊衝到她爺爺面前,一叉腰道:“爺爺,趕緊派人去抓,我要打死那個傢伙!”

    這時,負責搜索茶樓的刑獄司人員回來彙報。對着縣主回報的。“縣主,後院柴房的角落裏,發現了血跡。柴堆裏,也找到一根帶血的木棍,我們帶過來了,您看看。”說着,雙手遞上一根十公分左右粗細、一公尺左右長短的木棍。

    水銀接過。看着木棍上靠近頂端部位的少量血跡,點頭後問道:“詢問有結果了嗎?”

    “招了!”

    有兩個刑獄司的人押着個高壯的廚子走了進來,聽到這話就興奮地喊了句,然後就把人押到了她面前。

    一直站着當背景的司寇繼昭:“……”。

    繼續當背景。

    司寇繼茹卻蹦了過去,搓着手就嚷嚷:“快說快說,這傢伙怎麼殺人的?”

    刑獄司二人中的一個,踹了一腳腰被壓得半彎的人,,厲聲喝道:“說!”

    高壯廚子被踢跪下。一聽讓他說,趕緊開口了。

    “小人叫王三,與那錢五都是這茶樓的廚子,就是他炒菜比我炒得好,工錢也拿得多。我不服氣,就到處找人學新的菜式,還花了不少錢。

    可那錢五太壞了。我學回來一樣,他就悄悄地偷師。可就是這麼氣人啊,他偷去的都比我做得好。不只如此呢,他還會自己試着變花樣。

    我就想着,也學他的新花樣,學了,就換個地方做事。可他……可他!”

    廚子說到這兒,就努力擡頭,眼淚奪眶而出,嘶啞着嗓子低喊道:“可他還不想放我走!他就希望我能自掏錢袋出去學了回來讓他偷!爲了不讓我走,他就偷偷把我的妹妹給哄騙了去給他做妾室,還簽了賣身契!

    我去跟他商量,讓他把妹妹還回來。他起初說,只要我再去那最大的酒樓學五道上等菜,就放人。

    我只好砸鍋賣鐵,甚至連家產都賣了一半,才學了一道。我就去求他,可他怎麼都不肯鬆口。還打我的妹妹,打完讓帶了傷給我看!

    我和妹妹自小就失去了雙親,我倆相依爲命的長大。我一直以來那麼努力做什麼?就是想妹妹嫁個好人家,能享福。我都快三十歲的人了,也一直沒成家,就是希望妹妹過得好。

    可是……

    那傢伙真的不是人啊!我把家產全部變賣了,拼命討好別人,做牛做馬還上貢,可還是沒有學到錢五要的上等菜式。

    我就回來求他。他不但不肯,還罵我,還說再有一個月學不到就把我妹妹打死。

    我氣急了,就在那柴房,趁他得意洋洋要走的時候,打了他一棍。我真沒想打死他……

    我就只打了那一棍啊,看到他倒地了,腦袋也出血了,我就把那棍子扔到柴堆裏,扒拉扒拉給蓋上,就跑了。

    我真的沒想到他會死……我以爲他只是被打暈了,等他醒了就會自己回去,我就待在屋裏,一直等着。等他來找我,想告訴他,我也是會打人的,逼他放了我妹妹。

    可等來等去都沒等到人,我沒忍住,就回柴房去看,才發現……才發現他已經死了……

    我就慌了,想自己去報官,可……後來就想把他悄悄地埋了,反正也沒人看到是我殺的他。

    但那時候已經有雜役起來幹活了,我就只好把他塞到角落裏,用木柴把他蓋起來,想着晚上再把他給弄出去。

    直到大堂裏鬧起來了,我就突然想到可以矇混過關的法子,就去把他拖出來,用衣袍蓋着,扶着他趁亂給放到了大堂上。那時太亂了,也沒有人注意到我……”說到這兒,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水銀聽完他的供述,沉吟了一會兒,示意將人帶去一邊。而後撿了幾根桌腿,走到那具凍屍面前,用力將對方翻過去,面朝下,露出腦後的傷口。再將桌腿墊到對方的脖頸下面,讓傷口能更好地呈現。

    “剪刀”。水銀向着司寇繼茹攤手,之前她拿着拿着不知道放在哪裏了。

    司寇繼茹剛想去找,就見到自家大哥已經走過去,把剪刀放進了神醫姑娘的手掌上。

    她就瞪她大哥。幹嘛搶自己的活?

    她大哥不看她。司寇繼茹扁嘴。

    水銀看了司寇繼昭一眼,就收回視線,握住剪刀,給死者剪頭髮。其實在驗屍方面,除了自己人,只有司寇繼昭與她配合得最好。這估計也是同僚才懂同僚吧?

    大堂內,從窗戶被封好、大門也被關上後,點燃的幾個火盆讓氣溫有所上升。這具屍體被凍結的表面,也已經開化,滲出層層水珠。看上去,就像死人在大量出汗一樣。

    負責搜索的人也都回來了。跟着大夥兒一起,安靜地看着那個美麗的姑娘、用瓷玉般的雙手,動作利落地在“咔嚓、咔嚓”剪着屍體的頭髮。

    莫名好看,也莫名詭異。

    離得最近的司寇繼昭,注意到了周圍注視着東方姑娘的視線,走去一邊,招呼了幾個刑獄司的人,小聲地吩咐道:“你們出去,你,去找管這片區域的衙役們來認人;剩下的人,去外面找身上有血跡的人,不管是誰,帶進來。”

    被他點了的人,接到命令就往外走,輕手輕腳的,還三步一回頭的。發現左官長在瞪他們,才趕緊將門打開一條縫,擠出去了。

    看得司寇繼昭又有些暴躁了。東方姑娘的好,他只想自己一個人懂。可現在呢?那姑娘就像個巨大的火把,走到哪兒,就把別人的目光吸引到哪兒。

    唉,好懷念以前就他倆相處的日子。可爲什麼會變成了現在這樣呢?他不懂,也想不明白。

    只知道,很難再回得去了。

    心內哀嘆,司寇繼昭再次走回姑娘的對面,抽着長靴中的匕首,蹲下身,幫忙給屍體刮頭皮。

    水銀看到那雙修長的大手伸過來,注意了下對方的動作,沒說話。自己手上的動作也沒停,繼續剪。

    突然有點兒懷念自己的工具箱了。爲死者刮發,還是得有趁手的工具纔好。也免得像現在這樣,還得兩個人動手,對方的匕首還有點兒長了,都不是很方便。

    好在,兩人都是做慣了這類事情的,很快就處理完畢。

    水銀看着司寇繼昭處理弄下來的頭髮,她放下剪刀站起身。忽然眼前發黑,頭暈目眩中,腳下就是一個踉蹌。

    正低頭收攏死者頭髮的司寇繼昭,眼角餘光瞟見姑娘的腳步不對,反應極快地立刻起身,跨出一步,就要伸手接人。

    卻見人已經倒進了宇文明霞的懷裏。

    而周圍所有人也都本能地做出了伸手的動作。雖然距離不一樣遠近……

    這倒顯得司寇繼昭的動作並不那麼突兀了。他有些遺憾地收回手,攥了攥手指。

    其實不止宇文明霞,幾女也都在他倆的附近伸着腦袋看稀奇呢。不過是宇文明霞離得最近,而且她的身手也是幾女之中最好的,所以她接得最快。

    水銀在那一刻,有感覺到是個女子接住的自己,聞出是宇文明霞身上的氣味後,就放任自己靠躺了幾息。

    這種天旋地轉的滋味非常不好受,還很想吐。水銀閉着眼睛,從牙齒縫中吐出一個字:“針。”

    右手的手掌攤了攤。

    幾女面面相覷一瞬,宗政曉燕拔腿就要向外去。卻見司寇繼昭伸手自他懷中摸出了個細長的小包,露出裏面18枚長短不一的金針,並抽出一根短些的,遞到了神醫姑娘的手中。

    水銀迷迷糊糊中,感覺手指間有了東西,輕輕一捻,好熟悉的感覺。是自己的那套金針吧?司寇繼昭帶來的?她沒有那個心神去想,金針一入手,她就立刻扎去了自己的兩眉之間,準確無比。

    扎完後輕輕地捻了捻,將力度更深入一些。腦子逐漸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