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廢話的功夫不曉得走快些!”
“哦。”
兩人就這般吵吵鬧鬧着再次回到了之前關押細作的那個房間,開啓了新一輪的深夜審問。只不過這一次,就算是那細作有心隱瞞,卻還是被玄鴉不經意間施展的祝由之術,騙得家底都不剩了。
“……你背後的主謀?”
“不曉得他是何人,只知曉此人家財萬貫,在朝中的地位也不低。”
“那你們究竟瞭解些什麼?”
“他仇恨太子和帝姬,想要我們在他們回京的路途中,徹底將他們二人扼殺在路途上,然後再嫁禍給北霖國刺客,順道禍水東引,將所在城池內的城主歸爲叛國之徒,永訣後患。”
“然後呢?”
“……未曾知曉。”
“是真的不知曉,還是你在隱瞞什麼。”
“是真的不知曉,這屬於他們自己的機密。”
玄鴉還要再問些什麼時,卻被身旁面無表情的秦明嵐緩緩擡起了手掌,輕聲無奈地打斷了玄鴉的詢問,“就這樣吧,孤……大概猜到,他們是何人,又想做什麼了。”
“那這個人……”
“軒轅,斷水,你們將他押下去吧。看好,別讓他們輕易丟了自己的性命。”
“是,殿下。”
很快,仍舊處在混沌狀態的細作被秦明嵐身後兩個最爲得力的侍衛帶了下去,重新在口中塞上了抹布,鎖住手腳關在了地牢內。
“殿下您……”
“無妨,並沒有何等值得孤感到意外的事情。甚至是可以說,皆在預料之內。只是啊,孤沒有想到,他真的能這般不顧血脈情誼……罷了,孤和阿昭,還有二哥,本就同他無甚情誼。”
因一夜未眠,秦明嵐的眼底處很快便出現了一抹甚是顯眼的烏青,但眼神中卻帶着瘋狂的冷靜和鎮定,彷彿……早在日前,就已然料定今日這局面了一般。
那一剎那,玄鴉恍然間,當真是瞧見了這位貴爲儲君少年的身上,籠罩着一層名爲“寡情薄義”輕紗。當然,這層輕紗也並非是他自己加上去的,而是被一隻手,強行披上去的。
雖說,這小太子同他妹妹和哥哥之間的互動,讓玄鴉看得心中直冒酸水。但此刻,他卻只覺得,這太子此刻的處境,比起自己當年,可痛苦太多了。
畢竟,當年若是他失敗了,被丟到海里餵魚的人,只會有他一人。但太子不一樣,他背後牽連着的,可有很多人。若是他失敗了,恐怕半個東凌王朝,都得血流成河吧。
所以,爲了這還算看得過眼的小太子不變成冷冰冰的屍體,不會被丟棄在亂葬崗上,變成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自己還是能幫一些,就多幫一些吧。
此刻的玄鴉還不知道,自己這個突然間冒出來的念想,將會爲東凌國帶來怎樣一支強大的海上軍。而自己也會從人人喊打喊殺的海匪頭子,變成人人敬仰,甚至是載入史冊的蛟龍營元帥。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現在的玄鴉,還只是一個正在爲怎麼才能真正幫到太子殿下,而苦惱發愁的臨時小跟班。
翌日清晨,殘樓內部。
“是,殿下。”
連夜突審完最後自己這裏的最後一個細作後,秦明嵐困得甚至連眼皮都懶得睜開,只是堪堪閉着酸澀的眼,在腦海中一遍遍梳理着自己審問到的這些信息。
“夏家——夏博明,夏博源,夏音蓮,夏孔翎,夏卿翼……這夏家還真是‘人才輩出’啊,呵,一個個都盼着孤和阿昭早些死在這班師回朝的路上,然後嫁禍他人……嘖,這招術還真是老得掉牙。”
“但不得不說,這確實是很有用,”突然間,顧寒淵輕聲笑着出現在了房間內,帶着一沓新出爐的供詞,出現在了秦明嵐的面前,“三哥,我說得,可對?”
“……對是對,就是有些嚇人,”饒是已然知曉了顧寒淵有多神通廣大的秦明嵐,也在瞬間被這突然出現的顧寒淵嚇得差一點拔出腰側的長劍,“你那邊如何?”
“多得都是些無用的信息,”提起這個,顧寒淵便顯得有些不耐煩了,“腦海中的東西掩藏得太好了,就算是紅燕調製的言誠,在他們身上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雖說知曉了其中一部分細作是北霖國那個沒腦子的珏王派來的,還有一部分是楚銘軒派來、但卻不知是何目的的,但剩下的那一部分,卻是什麼也問不出來。這個給你。”
隨後,便很是自然地將手中的那些供詞全權交給了秦明嵐,“對了,這些東西……我奉勸你,還是在補眠清醒後,再去看較爲合適,要不然我真怕你下一瞬就氣得七竅生煙。”
秦明嵐:“……滾。”
顧寒淵:“好嘞,這就滾。”
雖說,面前這隻大貓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貓,但這隻“貓”,縱使給顧寒淵十個膽子,他也不敢輕易去招惹。小貓伸爪子,那叫撓人,大貓伸爪子,那便是要取人性命了。
爲了以後的小貓兒,顧寒淵還是決定暫避鋒芒的好。於是,在交接完辛苦了一晚上的供詞後,他還是很識相地離開了這個房間,順帶遞給了玄鴉一個莫名其妙,甚至還有些詭異的眼神。
玄鴉:……我怎得招你惹你了?
而這廂,走出房間門的顧寒淵並沒有閒着,而是帶着秦明昭一同祕密返回了連山城,準備在夜深人靜之時,翻牆進入安洪慶的城主府和吳侯勇的知府府邸內,一探究竟。
“阿昭,若是今夜看到的一切,都恰好符合你此前做好的最壞打算,你……”
然而,還沒等顧寒淵猶猶豫豫地問完這些話,自己卻先秦明昭一步,推翻了自己此前還未說出口的猜測,“罷了,我問這蠢問題作甚?”
“那既然顧大國師已然猜到了我心中所想,不妨說來聽聽,看看子夙是否同我想到一處去了。”敏銳如秦明昭又怎能不曉得,顧寒淵這一反常的舉動,究竟是何等意思。
“就算我的阿昭發現了所有的事情都如同自己最壞的預料一般,也不會輕而易舉地放棄。與她而言,計劃預測的失敗,並不是真正的失敗。她定會盡她所能,扭轉失敗,可對?”
“那是自然,堂堂東凌國凌昭帝姬,又怎會因得一次失敗,而徹底變得一蹶不振呢?不錯不錯,看來國師大人,還是很瞭解孤這個帝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