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與劍最後一次對砍,兩個人相持一刻,瞬間被產生的巨大靈力波斥開。
凌訣天退後一千丈,君罔極退到溫泅雪身邊。
君罔極拉着溫泅雪的手,聲音淡漠,氣息平穩:“走。”
下一瞬,帶着溫泅雪消失不見。
凌訣天玉冠微斜,神色可怕地望着離開的兩人,這一次卻沒有追上去。
雖然他們兩個人都有所剋制力量,因爲似他們這樣境界的人,若是放開手打起來,整個世界都會被波及,尤其是離得那麼近的溫泅雪。
但是,凌訣天還是可以感覺到,整個戰鬥的節奏都在君罔極的主導下,他竟然找不到一絲反擊的機會。
“我是神明,我纔是神明!本座纔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可他居然殺不了區區一個半步魔神,一個失去了神格的魔神算什麼神?
凌訣天一劍重重斬下。
萬鈞之力在地上斬開一道萬仞丘壑,紅色的岩漿在裂縫間滋長涌出,張牙舞爪地侵蝕向本就千瘡百孔的雲州城土地。
……
……
凌訣天氣勢洶洶走向蘇枕月。
蘇枕月好像知道他會來,不慌不忙,手執的玉扇化作拂塵,略略作出微微訝然的表情,微笑道:“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順利嗎?”
凌訣天眼神陰鷙冰冷,漆黑一片,再沒有半分清明:“你告訴本座,君罔極沒有浮夢之世的記憶?”
蘇枕月的無辜和不解,毫不作僞:“是啊,他的確一直都待在他的魔界,每天不是在各域逡巡,就是和底下反叛的魔域勢力戰鬥,一貫如此,如果他有記憶,難道不該來找你或者找我算賬嗎?發生了什麼?”
他像是才找到了機會問這句話,神情帶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預感到似乎不太妙的鄭重。
凌訣天冷冷地說:“君罔極帶走了阿雪,從我的眼皮下搶走了他。”
他揮手,將當初的畫面呈水鏡給蘇枕月看。
全程冷眼看着蘇枕月的反應。
蘇枕月看完了,也露出無法理解和隱怒的表情:“這個君罔極真是狂妄,他看上去好像的確不認識阿雪,但卻突然做出這種事,的確不對勁。不過,比起他突然恢復了浮夢之世的記憶,我倒是覺得有人從中作梗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凌訣天:“從中作梗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蘇枕月好不無辜,琥珀色的眼眸望着凌訣天:“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呢?這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凌訣天:“我到現在還沒有對你出手,就是因爲這件事對你沒有一絲好處,你最好別讓我發現,你與此事有關。”
蘇枕月蹙眉,鄭重道:“不是我,不諦僧!一定是他。”
凌訣天想到那個修羅鬼僧:“他是你舅舅。”
蘇枕月:“會殺我的舅舅。我記得,在浮夢之世裏,他最後想殺的人是阿雪。他說,只要阿雪死了,你和君罔極就會不死不休。現在,你將阿雪藏在青檀小樓,他完全近不了身,想一個法子讓君罔極將阿雪帶出來,豈不是合情合理?”
凌訣天擡眼,眉眼殺意森森:“你的意思是,是不諦僧找到君罔極,他們密謀奪走我的阿雪。因爲不諦僧想殺阿雪?”
這次殺意不是衝着蘇枕月去的。
因爲凌訣天清楚,蘇枕月雖然危險狡詐,但他在浮夢之世能爲溫泅雪而死,就絕不會做威脅溫泅雪生命的事。
凌訣天:“你是說,他是墟海那邊的人?”
蘇枕月沉吟:“是不是,找到不諦僧就清楚了。我與你一起去。”
凌訣天雖然還不完全相信蘇枕月,但他更不相信不諦僧。
正好兩個人在一處對峙,是人是鬼,一目瞭然。
凌訣天冷冷看他一眼,轉過身去:“我給你一刻鐘時間準備。”
畢竟,蘇枕月這一走肯定要交代一些事,約束蘇家行事。
蘇枕月望着凌訣天的背影,神情蕭然冷靜,玉扇遮掩的脣,脣角緩緩彎彎。
想起,在凌訣天找上他,詢問君罔極有沒有浮夢之世記憶前,他剛剛見過不諦僧。
不諦僧實在是一個妙人。
在浮夢之世裏,只因爲那時候的蘇枕月弱小,便想控制他,甚至該殺的時候毫不猶豫下手殺之。
任何人恢復記憶,想到自己在浮夢之世裏做過這樣的事,料想苦主有記憶,必然都會逃之夭夭,唯恐避之不及被尋仇報復。
再如何,也會避開苦主甦醒的那一刻,等時間沖淡那一瞬的仇恨和憤怒,再想辦法化解冤仇。
但不諦僧倒好。
他在浮夢之世殺蘇枕月,殺得毫不猶豫,因爲十八歲的蘇枕月沒有更多利用價值了。
但一旦醒來,兩世記憶融合,二十九歲的蘇枕月還是他的好盟友,他很需要蘇枕月的力量,於是連緩衝時間都沒有,就輕飄飄揭過了那一頁。
寧肯被醒來的蘇枕月打一掌,叫蘇枕月出出氣。
能屈能伸,逆轉自如。
連蘇枕月都佩服得緊。
這也罷了。
在青檀小樓的結界前,明明蘇枕月、凌訣天、不諦僧三人打作一團,大家都做盡了挑撥離間之事。
蘇枕月欲借凌訣天殺不諦僧,更是明明白白,毫不掩飾。
但,一旦逃脫,抓着蘇枕月和凌訣天不在一起的空當,不諦僧居然還能大搖大擺找上蘇枕月。
臉皮之厚,心態之穩,蘇枕月拍馬難及。
…
不諦僧一見到蘇枕月,就說:“你不是喜歡溫泅雪嗎?小僧可以幫你。”
做下這麼多事,他卻仍舊一副悲天憫人,聖潔莊重的菩薩態。
甚至,都不以師尊、舅舅的身份自居。
不諦僧:“小僧對溫泅雪沒有惡意。如果小僧當真非殺溫泅雪不可,第一世神戰時候,小僧帶溫泅雪去神墓山的一路上,有的是機會動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