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三十七章大義爲先
    五月二十三日,第一批竹紙製出,紙張淡黃均勻平滑,似有竹子清香,手感細膩柔韌,強於桑根紙。

    陰晞看到竹紙後大喜,要知道竹子材料價廉易得,做出來的紙質強於桑根紙,其利愈厚,只要操作得當,陰家可以藉此暴富。

    五月二十八日,陰家廣發請柬,遍邀郡中文人雅士相聚試紙,懸金二兩爲紙徵名。

    塢堡之內放置着四十多張案几,二百多人提筆或寫字或作畫,無不對竹紙讚不絕口。

    新紙滑韌發墨色、宜筆鋒、宜保存,比起市面的黃麻紙、桑根紙、黃檗紙都要好。

    有不少人衝着二兩金而來,挖空心思想着紙名,“竹花紙”、“黃雲紙”、“碧虛紙”、“翠篁紙”、“寒青紙”等等,層出不窮。

    陰敦不是很滿意,請楊安玄想個好名字。

    竹紙有楊安玄的三成純利,楊安玄推辭不得,想了想道:“竹子‘未出土時先有節,至凌雲處尚虛心’,就稱雲節紙吧。”

    有這竹聯在,雲節紙的名字定了下來。

    …………

    詩會、清談、雅聚,沒完沒了,讓楊安玄疲憊不堪。

    看着陰敦昂然而立,侃侃而談,神采飛揚,楊安玄往柱後縮了縮,神遊天外。

    這種清淡不用擔心話不對題,反正是天馬行空,隨便冒出一句不知所云的話,總有人高聲叫好,“淯水八俊、安玄最高”的說法已漸被士人接受。

    憑藉着《小窗幽句》,楊安玄的聲望如日中天。

    有人專門爲《小窗幽句》註釋,引經據典地註明出處,更有人藉此東風,編撰什麼《竹林閒話》、《溪間小語》之類的小品文,引人注意,對比《小窗幽句》,往往貽笑大方。

    訪問已在鄉間尋訪查問,看家世、訪孝廉、問德行,郡中準備升品、定品的士人、士族各施手段。

    公孫河早有準備,去年與僑幽州的公孫氏(公孫瓚之後)聯絡上,本族成爲公孫支脈。

    加上與陰氏聯姻,公孫河算是踏入士族行列,升品的呼聲很高。

    風雲人物無疑是楊安玄,有望定爲高品的說法甚囂塵上,背地裏的陰風冷雨自然隨之而來。

    不招人妒是庸才,楊安玄對這些暗中鬼蜮伎倆並不在意。父親對定品之事比自己還要關切,這些瑣事自有家族出面應付。

    聽楊佺期談起過背後搬弄是非的人物,除了些不得志的寒士,主要有死了老爹的何家,因自己免了差事的張洪,這些人的背後肯定是陳家在鼓弄。

    想起厭物陳志,楊安玄心中冷笑,既然矛盾不可調和,不妨尋機給陳家重擊,若能扳倒陳深,父親在新野郡也能少些牽礙。

    …………

    六月十八日,數匹快馬馳進棘陽城,徵虜參事胡藩求見太守楊佺期。

    胡藩帶來了最新的北地諜報:六月二日,後燕兵馬圍困西燕國都長子,後燕國主慕容永派兒子常山公爵慕容弘向雍州刺史郗恢求救,並獻玉璽一枚。

    郗恢飛報建康,向天子上奏道:“垂若並永,其患益深,不如兩存之,可以趁機雙斃。”

    天子司馬曜深以爲然,下旨讓青、兗刺史王恭,豫州刺史庾楷率兵援救。

    郗恢除了是雍州刺史外,還督梁、秦、雍、司、荊、揚、並七州諸軍事,實際上就是與胡兵作戰的總指揮。

    若戰事一起,極可能禍及洛陽,而洛陽是故都,意義重大。

    所以郗恢命胡藩攜帶公文讓楊佺期抽調兵馬,即刻馳援洛陽。

    看到援救慕容永的公文後,楊佺期頗有些感慨,他與這位燕主算得上是舊識,太元十六年(391年)慕容永曾統兵渡過黃河攻打洛陽,被他擊退。

    沒想到三年時間舊敵已到生死存亡關頭,轉而向晉朝求援來了,真是世事如棋,難以預料。

    楊佺期召衆軍將大堂議事,楊安玄正好在府中,身爲校尉也有資格參與。

    胡藩見到楊安玄後,開心地笑道:“安玄,愚兄先謝過你送來的戰馬和寶弓,這段時日愚習練騎射頗有心得,想與你較量一番。”

    “你所寫的《小窗幽句》愚兄已拜讀,字字珠璣,讀之清心脫俗,讓人深思。此次中正定品,愚兄先預祝你得償心願,早展鵬程。”

    楊安玄見胡藩對自己的態度比起在襄陽初見時親近了許多,心知傾心結交起了效果,笑道:“愚按照道序兄所授的射箭之術,箭術進益很快,此次相較道序兄可不一定能勝過愚了。”

    胡藩開懷笑道:“如此甚好。”

    兩人談笑間,諸將到齊。

    楊佺期將燕國都長子城被圍,郗刺史命新野郡援助洛陽之事簡短地通報了一下。

    楊安玄腦中回憶,長子城被圍到西燕滅亡不過短短兩個月時間,東晉、代國(398年稱魏,史稱北魏,此時代國國主拓跋珪自稱魏王)救援的兵馬還沒有到達,西燕便滅亡了。

    “楊思平,你率二千兵馬兩日後啓程前往洛陽。”楊佺期道:“把安遠、安玄兩隻新軍帶上。”

    楊思平躬身領命。

    楊佺期掃了一眼楊安玄,道:“楊安玄,你定品在即,此次出征不用隨行。”

    楊安玄躬身道:“恕末將難以從命。”

    楊佺期一愣,冷聲喝道:“你要違抗將令嗎。”

    “未將不敢。末將身爲安玄軍校尉,哪裏麾下出戰主將不行的道理。定品是個人之事,防守洛陽是國之大事,若避而不行,必有人藉機生事,末將不想讓楊家因僕蒙羞。”

    一席話說得擲地有聲,胡藩暗暗稱讚,安玄小弟深明大義、捨己爲國,實在令人欽佩。

    楊佺期臉色緩和下來,捋須沉吟片刻,道:“安玄能如此想,爲父甚慰,便準你隨軍前往洛陽。不過八月中旬中正品評人物之前你要趕回來。”

    楊安玄操練新軍,就是想練出一隻像北府軍那樣的強軍來,將來有一天帶着他們收復失地。

    在洛陽時,楊安玄也曾見識過前秦、西燕的兵馬,知道胡騎的利害,特別是身穿重甲、馬披重甲的“甲騎具裝”更是步兵的噩夢。

    這些終歸是前身楊安玄的記憶,今身既有爭雄之心,當然要去親眼看看敵之長短。

    兩日後,二千兵馬悄然離開新野郡北上,經南陽、魯陽前往洛陽,徵虜參事胡藩隨軍北上。

    楊安玄再度請命成爲先遣,與從洛陽南下不同,這次跟隨他的是被其稱爲先鋒營的二十六人,加上趙田和陰績。

    看着楊安玄從容下令,偵察、聯絡、搜尋、駐營等事佈置得井井有條,與半年多前南下時判若兩人,趙田暗自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