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八十九章人間煙火
    陪楊湫、楊漓兩人逛街的任務交給了張鋒,有楊佺期新給的親兵護衛,倒不用擔心安全。

    剛回家門,楊湫便拉着楊安玄看她新購的寶貝,一大堆新奇古怪的玩具和精製可口的喫食。

    “三哥,這是在西市口買的;這套瓷娃娃是在朱雀橋邊買的;還有王婆婆家的糕點,你嚐嚐……”,楊湫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楊安玄拿了塊糕點咬着,看看一旁含笑而立的楊漓,問道:“四妹,你買了些什麼?”

    出門前楊安玄給兩個妹子各拿了一萬錢,讓她們出外盡情採購所喜。

    楊漓欠身禮道:“多謝三哥掛念。漓兒買了些衣料,準備給爹爹、大娘和娘做件衣裳,還有二哥遠在孟津關,北地天寒,漓兒想買件裘衣給他,可是沒有尋到合適的。”

    楊安玄暗歎,楊漓比湫兒年長一歲半,卻懂事得多,微笑道:“你慢慢尋來,明日讓張鋒帶你到布市看看,錢不夠儘管跟三哥說。買衣料的錢三哥來出,你買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大概是被楊漓提醒,楊湫搖着楊安玄的手道:“三哥,湫兒在霞輝居看中了一根金釵,準備買給陰姐姐做禮物,錢不夠了,明日你再給些。”

    楊湫已知陰慧珍即將入選東宮之事,鬱悶了好一陣子。不過年少不識愁滋味,來到建康後就迫不急待地想要去見好姐妹了。

    等楊湫買回金釵跟着楊安玄去了陰家,與陰慧珍呆了大半天,在陰家喫罷晚飯,楊安玄才帶着湫兒回家。

    牛車內,楊湫神情鬱郁,張蘭輕聲勸道:“小娘子,陰家小娘子能嫁入東宮是大好事,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楊湫嘆了口氣,道:“小蘭,你懂什麼。三哥常說皇城就是金絲籠,關在裏面哪有自由,陰姐姐是在強顏歡笑,好可憐啊。唉。”

    晚間,楊湫從楊安玄的書房翻出陰慧珍所贈的長笛,在月下幽幽地吹起來,顯然是有所感傷。

    楊安玄聽着楊湫的吹奏,正是《送別》曲,顯然下過苦功,吹奏得有模有樣。

    楊漓坐在院中石凳上,託着香腮靜聽。

    月清如水,傷感如潮,不知不覺中楊湫和楊漓兩人都流出淚來。

    楊安玄一看不妙,忙打斷道:“三哥最近新譜了首曲子,四妹,你到客房找架瑤琴來,咱們邊唱邊彈。”

    得知《送別》曲是三哥所做,楊漓對楊安玄十分佩服,立時起身前往客房。

    苗蘭、韋娘子夫婦住在宅中時,都帶着瑤琴,前往京口時還留下了一架,楊漓很快捧了琴回來。

    楊安玄又從書房拿出徐旋所寫的曲譜,哼唱了兩遍曲子,看着兩個妹子湊在一處,一個彈一個吹,時不時地爭上幾句,讓楊安玄心中滿是溫馨。

    等琴曲和笛音交相呼應,楊安玄站在月光下,揮舞衣袖,慨然而歌。

    楊漓手彈瑤琴,時不時望一眼長袖飛舞的三哥,這樣的三哥大概就是天下的謫仙人吧。

    三天後,袁氏以接回女兒的名義來到建康城,母女幾人又採購了兩天才心滿意足地迴歸了堂邑城。

    臨行楊湫念念不忘地交待許娘子要記得清掃好她的住處,下個月她還要來住上幾日。

    …………

    拜了車胤爲師,楊安玄便不敢學他那些同窗一樣隨意,若無事每日助教講授無論喜不喜歡都要去聽聽,要不然車老爺子又要吹鬍子瞪眼罰他抄書了。

    好在國子學的課業很輕鬆,午時在齋堂喫罷飯就可以自由活動。

    齋堂喫飯對楊安玄來說比聽助教講授更爲重要,助教講課時講堂內的人數寥寥無幾,喫飯卻是國子學聚集人數最多的時候。

    自打與太學較技之後,楊安玄在國子學名聲大躁,喫飯時不時有人上前寒喧結識,便連衛序也尋機搭話,以示善意。

    如今楊安玄在國子學中也算是風雲人物,身邊時常聚集着七八人,走到哪裏有人簇擁,頗是威風。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國子學中這樣的小團體不少。楊安玄身邊的多是些次等門閥子弟,而像謝璞、王純之這樣的子弟身邊聚攏的則是上品高門。

    王純之是琅琊王氏子弟,祖父是王羲之五子王操之,父親是晉安太守王宣之,朝中炙手可熱的尚書左僕射王珣是他的族中叔爺。

    王謝子弟自然用不着像其他人那樣苦讀通經,何況老對手謝璞成親授官,王純之越發覺得國子學乏味,已經有數月沒有來過了。

    昨夜在盛花居聽新曲《問月》,王純之大爲驚豔,得知此曲從京口淑蘭院傳來,卻是國子學的楊安玄所作。

    沒想到國子學中還出了個詞曲大家,王純之大感興趣。

    弘農楊家已經沒落,自己若能將楊安玄收攬在身邊,以後上妓樓不缺新曲,那些伎娘們對自己還不得百依百順。

    興沖沖地來到國子學找尋楊安玄,得知楊安玄去了講堂聽課,又大搖大擺地來到講堂。

    助教方澤正在講授《禮記》,看到王純之旁若無人的闖入,氣得怒斥道:“風俗弊壞,由於無教。王純之,爾之所爲,令汝先祖蒙羞。”

    說罷,氣乎乎一拂衣袖,徑自離開。

    王純之不把方澤放在眼中,看着講堂內呆坐的衆人,呼喝道:“哪個是弘農楊安玄,現身一見。”

    楊安玄一皺眉,此爲何人,如此無禮。

    陰敦在旁邊小聲道:“是琅琊王家的王純之,王操之之孫,晉安太守王宣之之子王純之。”

    王謝子弟,難怪如此豪橫,楊安玄沒有理他,慢悠悠地收拾好書冊,跟陰敦一道起身準備離開。

    書冊方便實用,逐漸在國子學中流行開來,前來聽講的國子生大半都把卷軸、摺頁換成了書冊。

    王純之見沒人答理他,勃然怒道:“給臉不要臉,姓楊的,給吾滾出來。”

    有奉迎的用手指點楊安玄示意,王純之邁步擋在楊安玄面前,傲然道:“楊安玄,沒聽到本公子喚你嗎?”

    王謝頂級閥門,權傾朝野,曾有“王與馬,共天下”之說,而淝水之戰謝家挽狂瀾於既倒,爲天下人所重。

    兩家相互姻親,子弟遍佈朝野,便連天子也不敢得罪,無形中造就了兩家子弟眼高過頂的傲氣。

    這段時間楊安玄在建康樹敵不少,本無意得罪王謝子弟。

    不過不想惹事並不等於怕事,王純之欺上門來,若是就此低頭,以後在國子學中哪還有擡得起頭來,便是車胤知道恐怕也要罵自己軟弱無能。

    冷笑一聲,楊安玄道:“你是何人?此乃國子學,斯文之地,大呼小叫成何體統?還不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