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一百一十一章掀風起浪
    楊佺期手上青筋暴起,怒聲道:“吾爲朝庭征戰四方,出生入死,居然因小人之言而被陷,實在不甘。”

    楊安玄想了想道:“父親,御史中丞褚粲還算清廉公正,他派人前來覈查父親會有申辯的機會,不過如何申辯才能打動天子,倒是值得思慮。”

    楊佺期知道三子心思縝密,壓住怒火,問道:“玄兒,依你看該如何做?”

    楊安玄沉吟片刻,道:“事情鬧出,父親想繼續擔任堂邑太守已不可能,與其被貶,不如就按年初時商議以病主動辭官,這樣將來起復不用磨勘。”

    楊佺期嘆了口氣,道:“只怕現在以病辭官難了,王家不會輕易放過楊家。”

    楊安玄冷笑一聲,道:“王家立身不正,心懷叵測,索性將他們那點見不得人的心思揭開來,看看如何收場?”

    楊佺期目光一跳,沉聲道:“也罷,索性大鬧一場,出出這口悶氣。”

    …………

    侍御史郭定奉旨前來堂邑城查辦楊佺期心懷怨望一事。來之前御史中丞褚粲叮囑他要秉公辦差,接着左僕射王珣、中書令王國寶相繼召他前至官廨,同樣是要他秉公辦差。

    郭定出身河東聞喜郭家,二十四歲任尚書省五兵部書佐,歷時十五年才遷任御史臺六品侍御史,宦海浮沉早已見慣風浪。

    此次擺明是兩王聯手對付楊家,天子有意丟卒保帥,借楊家平息兩王的怨氣,楊佺期恐怕難逃此劫。

    來時打定主意見機行事,若得便便順了兩王的心意,楊家落水狗,踩上一腳又何妨。

    在太守府前下車,郭定見到主薄劉資率領大小官吏迎接,太守楊佺期卻不在。

    “楊太守何在?”郭定冷着臉問道。

    劉資忙拱手稟道:“郭御史,楊太守得知彈劾之事,急惱之下傷病復發,臥病在牀,不能前來迎接天使,還請郭御史見諒。”

    郭定冷笑道:“楊太守病得可真不是時候。既然楊太守病了,本官自當前去探望。”

    後宅,楊佺期躺在榻上,聽到郭御史要來探望,袁氏、董氏帶着女兒迴避,只有楊安玄侍立在榻邊。

    看到一名頭戴烏紗冠、身着黑絲袍的官員進來,楊安玄知道是前來查案的御史。

    伏下身子在楊佺期耳邊輕聲呼喚,楊佺期聽到掙扎地要坐起身來。

    屋內瀰漫着一股藥香,郭定心中哂笑,裝得可真像。急步上前伸手扶向楊佺期,口中道:“楊太守有病在身,莫要起身。”

    手碰到楊佺期胳膊,滾燙炙手,郭定心中起疑,莫不是真病了。

    楊安玄拿來靠枕,讓楊佺期靠在榻邊,又搬來胡椅,請郭定在榻邊坐下。

    郭定看着楊安玄脣角露出的茸須,心中又羨又妒,尚未弱冠的六品東宮侍讀,比起自己強出太多。

    楊安玄歉聲道:“郭御史,家父原本便有病在身,聽聞有人污陷他心懷怨望,本想親去御史臺申冤,不料氣惱之下惹了風寒,讓郭御史跑了一趟,真是抱歉。”

    楊佺期咳嗽兩聲,沙啞地聲音道:“郭御史,楊某自問對朝庭、對天子忠心耿耿,刁鋒不知聽何人挑唆,居然陷害上官,愚已經寫了申辯,請郭御史替愚呈於聖上。”

    楊安玄從案上取過一本奏章,遞給郭定,道:“郭御史,家父自少年時便隨家祖爲國征戰,至今已近三十年,我楊家忠心耿耿,父兄族人戰死沙場不計其數,怎麼可能心懷怨望。”

    郭定接過奏章,道:“本官一定將楊太守的申辯奏明天子,天子自會明斷。”

    楊佺期激動起來,坐直身子扯開身上的薄衫,露出光着的上身。

    指着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楊佺期聲淚俱下地道:“楊某征戰三十年,身上大小傷疤數十處,瀕死之傷有三處,昔年吳主孫權指周泰之傷使之飲酒,某亦可一醉。”

    郭定嘆息,心中不以爲然,口中不鹹不淡地安慰幾句。

    楊安玄見狀道:“郭御史,愚以爲攻擊家父心懷怨望,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恐怕是有人在置喙天子任命東宮侍讀之事,等愚返京,要寫篇詩賦,四處宣揚,與這些小人好生理辯一番。”

    郭定一驚,楊安玄可不是薄有才名,他的詩作、詞曲堪稱大家,瓦棺寺和簡靜寺的偈詩和偈聯更讓其名聲大躁。

    若楊安玄將此事寫成戲曲供人演唱,即便是王家恐怕也難以承受,自己在戲中又會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再看楊安玄,郭定眼中滿是忌諱,如此年輕的東宮侍讀,假以時日說不定能登堂拜相,自己或是惱了他,將來恐怕兒孫遭殃。

    想到這裏,郭定慨然道:“楊太守蒙冤一事,郭某定然秉公直奏天子,安玄你稍安勿躁,先待本官奏明天子再做決斷。”

    楊佺期有氣無力地從枕邊摸出另一冊,道:“楊某自到任堂邑以來,舊傷時常發作,已是身心俱疲,特向萬歲辭骸骨。”

    郭定接過楊佺期的辭官奏章,心中大定,如此一來雙方都有了退步之地,此事便可圓滿收場了。

    勸慰了幾句,郭定起身告辭,楊安玄一直送到府門外。

    陽光落在青衫之上,看着楊安玄挺拔的身姿,郭定越感自身暮氣,這樣的人物自己應該極力交好纔是。

    “安玄,你我同朝爲官,以後要多多親近。愚極喜你所寫的《小窗幽句》,改日請你喝酒,還望莫要推辭。”郭定和熙地笑道。

    楊安玄拱手道:“郭御史客氣,還是安玄相請郭御史爲好。安玄冒昧,有一事相求。”

    郭定以爲楊安玄爲父求情,笑道:“安玄放心,愚一定會將楊太守的冤曲奏明天子,天子明辨是非,定會還楊太守清白。”

    楊安玄謝過,輕聲道:“家父之病因小人刁鋒而起,此人以下犯上,污告上官,不可輕饒。”

    這場博弈,刁鋒只是不起眼的小角色,郭定道:“安玄放心,靜候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