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一百一十八章奉迎求存
    袁濤是趙府的常客,守門人皆知這位袁主簿是太守的親近人,趙太守說過他來不用通稟,直接進去便是。

    大堂上高朋滿坐,歡聲笑語,天子駕崩對絕大多數來說影響不大。

    趙牙坐在主座,看到袁濤進來,以手相招道:“袁主簿,近旁落坐。”

    不管趙牙爲人如何,對袁濤確實不錯。袁濤快走幾步上前揖禮,又對兩旁人施了一禮,纔在趙牙右側空席坐下。

    趙牙心情不錯,《梁祝》和《孔雀東南飛》兩部新劇推出,不光讓他在會稽王面前固寵,而且京中妓樓也託人前來索要曲譜,如今他儼然是開一代先河的宗師,面上有光。

    會稽王總攬朝政,作爲近臣,趙牙自然水漲船高,不少人拍不上會稽王的馬屁,轉而前來討好他,請他在會稽王面前說幾句好話。

    這些天收禮收到手軟,奉迎話聽得耳朵起繭,趙牙有飄飄欲仙之感。

    飲水思源,趙牙知道新劇依靠得是袁濤,不但許以官位,還時常賞賜些財帛給他。袁濤感恩,竭力相幫,兩人相處甚得。

    袁濤聽了片刻,堂中在談論的是會稽王十月底的誕辰要不要慶賀,雙方爭執不下。

    先帝駕崩,停了聲樂、禁了婚嫁、屠宰,於禮法不合,不應慶賀;有人道先帝入山陵即可除服(1),朝庭旨意禁得是婚嫁,又未禁慶生,只要歌舞設宴,衆人拜賀還是可以的。

    趙牙笑問道:“袁主事,你怎麼看?”

    袁濤想着如何轉託趙牙,讓楊安玄拜見會稽王,聽趙牙發問,靈機一動,道:“大王生辰,肯定是要拜賀的。只是家人、身邊近臣拜賀,世人也挑不出錯來。”

    趙牙點點頭,道:“愚也是這個意思。愚準備編首賀壽曲爲王爺拜壽,只是這曲詞沒有着落。”

    目光看向袁濤,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袁濤正中下懷,笑道:“趙太守放心,愚會託表弟楊安玄寫首賀壽詞。”

    趙牙笑得兩眼眯起,舉起茶杯道:“有勞袁主事了。”

    …………

    東堂,朝議。

    中書令王國寶奏道:“……徐州地處險要,與燕相接,大王總攬朝政,事物繁多,不宜再兼任徐州刺史,請另委派重臣專治之。”

    此事王國寶事先稟過司馬道子,兩人議定。司馬道子當即道:“散騎常侍劉該,出身將門,素知兵法,可出任徐州刺史,鎮鄄城(2)。”

    劉該連忙起身來到司馬道子面前,拜伏道:“臣,劉該,定當竭忠報效,不負大王所託。”

    王恭心知這是會稽王針對自己,劉該是會稽王的走狗,讓他任徐州刺史目的是鉗制自己,只是亦無法出言反對。

    目光從堂中一衆緘口不語的大臣們身上掃過,心中泛起無力感,舉朝文武居然無一人出聲反對,誰是自己的朋黨,自己要與何人相商?

    散朝後,王恭悵然登車回府。

    王曇亨摻扶父親下車,輕聲稟道:“父親,楊安玄今日休沐,兒子已經命人請他申時過府相見。”

    王恭苦笑,滿朝文武無人相計,自己居然要向一個年未弱冠的小兒相詢,真是可嘆。

    申時,王曇亨領着楊安玄進府,他與楊安玄在集賢居有過一面之緣,對這個義助韋娘子的年輕人頗有好感,說起來王國寶出言陷害,自己還助過他一次。

    寒暄中,王曇亨看似無意地將此事提出,楊安玄整衣鄭重相謝,兩人的關係親密了幾分。

    書房,王恭示意揖禮的楊安玄在一旁坐下,王曇亨親手奉茶,本想在父親身側坐下,不料王恭揮手示意他出外。

    王曇亨大爲不解,楊安玄初入仕途,不過六品的東宮侍讀,父親有什麼緊要話與他分說,居然自己都不能旁聽。

    心中好奇,來到門外並未離開,站在門前側耳傾聽屋中談話。

    “楊安玄,那日在西堂你對老夫所言,是何用意?”王恭開門見山地問道。

    原來楊安玄在西堂與父親說過話了,王曇亨越奇,楊安玄究竟對父親說了什麼,過了這麼多天父親居然還念念不忘,專門把楊安玄請來問話。

    屋內,楊安玄清朗的語音響起,“僕見王公憂心過度,心有所感,才冒昧進言,王公莫怪。”

    王恭冷聲道:“你語帶奉迎,莫非想討好老夫?”

    王曇亨打了個寒顫,他知道父親生性多疑,待人待己皆很嚴苛。

    只聽楊安玄笑道:“王公雖貴爲兗青二州刺史,假節鎮守京口,僕卻用不着刻意討好。”

    王恭逼問道:“你不過是區區六品東宮侍讀,爲何說‘朝局不穩’,朝堂大事焉容你置喙議論。”

    笑聲在屋內響起,楊安玄慨聲道:“位卑未敢忘憂國,僕素聞王公清操過人、心懷忠謹,才放膽直言相勸。沒想到王公如此見識,楊某失言,請王公恕罪,若無他事僕便告退。”

    “且慢”,王恭叫住起身揖禮的楊安玄,道:“安玄這句‘位卑未敢忘憂國’愛國之心昭然,讓老夫慚愧,且安坐,老夫陪禮了。”

    屋外的王曇亨同樣被這句擲地有聲的話語震動,更讓他震動的是一向好強的父親居然會向個年輕小子陪禮,這個楊安玄確實了得。

    屋內略靜了靜,王恭問道:“安玄,你說朝堂不穩,能否細談?”

    楊安玄暗呼一口氣,總算打動了王恭,拱手道:“朝中局勢王公洞若觀火,王公比小子更爲明瞭,何用多說。”

    王恭嘆了口氣,道:“會稽王專權,重用王國寶此等奸佞,吾恐朝庭從此多事矣。”

    楊安玄接口道:“天子本有意用左僕射元琳公、太子少卿茂達公制衡會稽王和王國寶,可是天子突然魘崩,未留遺詔,方有今日之憂。”

    嘆息聲再起,王恭道:“朝堂之上,王珣、王雅緘口不言,無非是想着保位持祿,說什麼陳平慎默,以觀將來,荒謬!”

    楊安玄笑道:“無非是想學東漢胡廣(3)公而已。”

    王恭哈哈大笑,歡聲道:“安玄所言,一針見血。”

    王曇亨心中歡喜,父親自京口赴京奔喪,一直神情鬱郁,這還是他第一次發出歡聲。

    “安玄,先帝入山陵後,吾將回轉京口,朝中更無人敢直言,該當如何處置?”

    王曇亨一驚,父親怎麼向楊安玄問及朝堂大事,此等事應該向朝中重臣問詢纔是。

    楊安玄沉吟片刻,道:“僕當初聽家父說起,先帝分別委王公、郗公、殷公外任,便是想諸公以州府之力爲朝庭外援,屏衛朝堂,僕以爲今日之憂恰是先帝遠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