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一百九十九章烽煙再起
    六月八日,朝庭欽差到來,宣佈准許太守周安辭官,汝南太守一職由楊安玄暫任。

    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楊安玄對郡、縣的官員進行了一次調整。

    安成縣令孟河、定穎縣令祖伺之、主簿任智以及安陽縣丞、慎陽縣尉等數人被吏部奪職,一批在賑災中貪污、不作爲的官吏被清退。

    舉薦辛何爲郡主簿、趙田爲郡司馬,主記室給了許靖,定穎縣令由縣丞荀恂接任,安成縣令楊安玄舉薦了陳華,孫忠成了府衙庫曹,隨楊安玄從洛陽南下的先遣中有十餘人轉爲郡、縣的官吏。

    袁竹帶着四名族人親至新息城,這四名袁家人被楊安玄安排在府衙做書吏;巡視屬縣時發現了一批才學之士,也陸續被安排到郡、縣任職。

    新任太守大刀闊斧地整治汝南郡官場,風氣爲之一清,爪牙遍佈汝南郡。

    向廷尉舉告楊安玄的陽安白家、吳房徐家、宜春鮑家傻了眼,前段時日朝庭暗使廷尉正孫彬到幾家拜訪,帶走了好幾箱楊安玄的罪狀,幾家滿心以爲楊安玄要倒黴了。沒想到楊安玄不但沒有獲罪,反而升任郡太守。

    從京中傳來消息,廷尉正孫彬與侍御史在朝堂之上爭論,會稽王斥責孫彬居心不正,將其貶官爲民,這位孫廷尉正最終倒在他的野心之上。

    廷尉荀實根據會稽王的態度迅速地對董炎等人進行了處置,以恢復董林名譽,追究祖伺之、任智罪責,恢復董林名譽,至於白家、徐家、鮑家幾個敲登聞鼓告狀之人,以污告罪抽了二十鞭子了事。

    三家是次等士族,多少有些勢力,但破家縣令、滅門太守,得罪了本郡太守有好日子過嗎,難免惶恐不安,託人向楊安玄緩和,沒有收到答覆。

    升任主薄的辛何春風得意,跟在年輕有爲的楊太守身邊幹勁十足,難怪楊太守說不用理會庾刺史的嚴令,這位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跟在他身邊,前程似錦真不是虛話。

    對於辛何的誤會楊安玄懂得分說,五兵部的公文確實是因他而起,只是原因不是辛何所猜想。眼下最要緊的事是夏糧即將收割,要準備收田稅了。

    “汝南郡有糧田二百三十六萬畝,桑田一百二十萬畝、麻田九十七萬畝。男丁十萬七千八百四十九人,女丁九萬九千六百八十八人……”新任戶曹朱琨拿着帳冊稟道。

    朱琨原是戶曹鄒晨手下的一名書吏,賑災時楊安玄發現他對汝南各地的情況十分了解,數據張開便能報出。

    原戶曹鄒晨因爲是周太守的親戚,周安回家養病,楊安玄便讓鄒晨另謀高就,提拔朱琨成了新戶曹。

    楊安玄聽得頭暈腦脹,打斷朱琨的話道:“愚不聽這些數據,只想知道能收多少田稅。”

    朱琨一板一眼地道:“孝武帝廢‘度田收租’改爲‘按丁稅米’,每丁三石增至五石,而後又加‘祿米’二石,即每丁七石。“祿米”,供郡、縣官員秩祿所需。”

    “除田租外,晉律還規定‘丁男調布二丈、絹二丈八尺,絲三兩、綿八兩、祿絹八尺、祿綿三兩二分’,丁女減半收取;另規定“男丁每歲役不過二十日”,還有漕運役等等,一時間難以盡述。”

    百姓承擔的稅賦不輕,楊安玄用筆記下,道:“丁男田租米七石,布二丈,絹二丈八尺,絲三兩等等,丁女減半。按你所說的丁男丁女數目,應該能收稅米一百一十萬石。汝南郡要交納州府多少稅糧?”

    “除了祿米外向州府交納八成,要在九月前交納。”

    楊安玄心中思量,現在是六月下旬,王恭舉兵的消息很快就會傳來,庾楷會隨同起兵。此次起兵王恭事敗,庾楷敗逃,這批田稅說不定可以省下來。

    “今年的糧食收成怎樣?”楊安玄問道。

    主簿辛何剛從附近的兩個屬縣視察農田回來,曬得膚色發黑,笑應道:“很不錯。賑災興修了水渠,又多造不少楊家犁,田地得以深耕,用水得到保障,收成較往年能多出兩成。”

    “另外,有了楊家犁相助,新墾田地七萬六千餘畝,賑災後新增丁口千餘人。按太守吩咐,新入籍的丁口兩年不收田稅,託楊太守的福,今年百姓應該能安生過年了。”

    楊安玄欣然笑道:“爲官一任,造福一方。愚當與諸君共勉,汝南百姓不會忘記諸位的辛勞付出。”

    堂上官吏多是汝陽郡人,造福鄉里是自小刻在骨子裏的教育,被楊安玄灌下一碗雞湯立感熱血沸騰,齊齊躬身應道:“吾等願追隨太守造福汝南百姓。”

    讓衆人退回,楊安玄叫住司馬趙田,道:“趙司馬,郡兵操練得如何了?”

    趁着賑災楊安玄將七百多老弱之兵賜田安置,新募了一批青壯,現有兵馬一千八百六十人。

    這一千八百多人分成五隊,分由陰績、蒯恩、俞飛、孟龍符、嚴恪五人統率,而趙田成爲郡司馬,更多地參與管理而不再直接統軍了。

    隨着最初跟隨楊安玄的一批老人從軍中退伍,楊安玄開始着手郡軍的調整,提出分兵種協調作戰的設想。

    初步設想分成五隊:蒯恩率長矛盾牌隊、陰績率長槍隊、俞飛統弓箭手、孟龍符率輕騎、嚴恪領輜重隊。

    分兵種作戰的想法得到陰績等人的殷切響應,兵種之間如何列陣、配合作戰引發熱烈的討論,楊安玄讓軍中羣策羣力,屯長、隊長,普通軍兵都可獻計獻策。

    趙田把這段時間軍營的情況稟報給楊安玄,嘆道:“僕真想繼續留在軍中,哪怕做個屯長也願意。”

    征戰半生,趙田在汝南郡軍身上看到一股勃勃生機,這種戰力便連楊家族軍也不曾有過。

    五百多匹戰馬、犀利的兵刃、新穎的操練之法,以及軍中驍勇的將領,假以時日這隻隊伍定能稱雄天下。

    作爲一名軍人,能在這樣的軍中效力想想都熱血沸騰。

    楊安玄笑道:“趙兄,你戎馬半生,與家人聚少離多,此次轉任郡司馬,該把田嬸接來,一家人團聚。”

    趙田心動,道:“她若來了,京口的麪館生意怎麼辦?”

    楊安玄哈哈笑道:“讓她教會幾名護衛,索性連張鋒娘一起接到新息城來,若是不願閒着便在汝南開幾家麪館。”

    趙田大喜,笑道:“多謝主公體諒。”

    楊安玄看了一眼身旁笑得合不攏嘴的張鋒,道:“張鋒,你有空跟着你乾爹多學點本事,愚將來有用你之時。”

    張鋒激動地曲膝跪倒,道:“僕願爲主公驅馳。”

    …………

    殷仲堪的信終於大費周章地送到王恭手中,已是一個多月之後了。

    王恭拆開箭桿,取出斜絹。斜絹質地輕薄,六月江南多雨,箭桿被雨潤溫。

    斜絹上的文字墨跡暈染開來,依稀能辨明文字是約定起兵的時間是八月十六日。

    王憎之見父親拿着絹書久視無語,問道:“父親,有何不妥?”

    王恭嘆息一聲,將絹書放在桌上,道:“絹書被水暈染,爲父分不清是不是殷仲堪的筆跡。”

    王憎之道:“既是庾刺史派人送來,當然不假。”

    “正因爲是庾楷派人送來,爲父才懷疑這封絹書是不是他所僞造。”王恭猶豫不定地道:“爲父心存兩疑。”

    “一是此書爲庾楷僞造。當初庾楷勸爲父起兵會不會是奉了會稽王之命試探,不然的話爲何事未舉朝庭卻早有防範。”

    “即使這封絹書是殷仲堪所書,其亦可能坐觀成敗,唉,殷仲堪和庾楷皆不可信。”

    王憎之再度勸道:“既然兩人都不可信,父親何妨暫時隱忍,等事態明朗後再說。”

    王恭朗聲笑道:“爲父去年發三千兵馬便迫朝庭誅殺奸佞王國寶,若盡起北府大軍,天下誰人能擋。”

    將絹書丟在一旁,王恭道:”殷仲堪信中說八月十六日起兵,兵貴神速,爲父決定五日後興兵。”

    王憎之見勸不動父親,只得告退離開。

    第二天,王恭召司馬劉牢之,告訴劉牢之應豫州刺史庾楷所請,將與荊州刺史殷仲堪一起,三家共同起兵討伐司馬尚之兄弟和江州刺史王愉,以清君側。

    劉牢之大驚失色,勸道:“王公您是天子之舅,天下人皆知您是忠君堅貞之人。會稽王是天子叔父,當國秉政,對您十分敬重。”

    “去年王公舉兵清君側,會稽王誅殺寵臣王國寶和王緒,後來王廞謀反,又將他的陰謀告訴您,對王公尊敬畏懼之心已然足夠。”

    “朝庭任命王愉爲江州刺史,奪豫州四郡歸王愉管轄,這是朝庭旨意,王公有何損失?清君側這種事,豈能一再爲之?天下人將如何看待王公?”

    劉牢之苦苦相勸,王恭一心都想着入京輔政,什麼話也聽不進去。

    臉一沉,王恭道:“吾意已決,劉將軍只需整頓兵馬,奉吾號令行事便是。”

    劉牢之見王恭不聽勸,長嘆一聲離開。

    七月十三日,王恭上疏朝庭,歷數司馬尚之兄弟和王愉的過錯,再度起兵清君側。同時派人給庾楷、殷仲堪送信,言明北府軍於七月十六日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