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二百八十四章北府散將
    三月二十二日,琅琊王司馬德文以天子名義下詔,廢除元興年號,恢復年號隆安,派侍中前往新亭勞軍,名義上承認了桓玄清君側的勝利。

    在祠部官員的引領下,鼓樂聲中桓玄乘坐畫輪車前往京城,身旁旌旗飄擺,刀槍耀日。

    車隊從宣陽門前往大司馬門,御道兩旁官吏、百姓拜伏於地,桓玄感慨萬分,闊別京城十年,他終於以勝利者的身份重新踏上御街。

    太元十六年秋,司馬道子酒醉訓斥“桓溫來欲作賊,如何”,讓桓玄驚恐不安,今日司馬氏的存亡操於己手,何等快意。父親當年未竟的事業,自當承之。

    太極殿前下車,桓玄整理衣衫,在侍中的引領下不急不緩地邁步走進東堂。

    天子司馬德宗坐在高座上,木然地看着恆玄拜倒向他施禮,不發一語。身旁的琅琊王司馬德文替天子應道:“南郡公免禮。”

    桓玄起身,毫不客氣地望了司馬德宗一眼,早就聽聞天子愚笨,不會說話,便連冷暖都不知,這樣的笨蛋爲一國之君,朝庭焉能不敗。

    看着朝臣們紛紛向自己揖禮,桓玄彷彿看到了當年父親桓玄站在朝堂之上,羣臣俯首,一呼百諾。

    禮畢,桓玄開始以天子名義下詔,第一道詔令,爲荊州軍正名,把戰起的罪責歸於司馬元顯。

    詔曰:“義旗雲集,罪在元顯。太傅已別有教,其解嚴息甲,以副義心。”

    解嚴是宣告結事結束,息甲則是讓六軍繳械,聽候荊州軍發落。

    緊接着第二道攬權,桓玄加封自己總百揆,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錄尚書事、揚州牧,領徐州刺史,加假黃鉞、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四人,甲仗二百人上殿。

    總百揆,總攬朝政,掌管百官及天下各種政務,權臣篡三步,總百揆、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加疏禮然後禪讓。

    衆臣瞠目,桓玄的野心暴露無疑,只是荊州兵馬控制着京城內外,誰敢發聲反對。

    桓玄很滿意朝臣們的反映,看來自己的威望足夠,王謝兩家子弟亦不敢作聲。

    接下來是把控朝堂,桓玄以總百揆的身份宣佈,任命桓謙爲尚書左僕射、中軍將軍,參掌尚書省,掌京中六軍;桓石綏任黃門郎、左衛將軍,守衛宮城;卞範之爲建武將軍、丹陽尹,負責京城四周軍事事宜;王謐爲中書令,領軍將軍、吏部尚書,執掌尚書省和百官選任。

    王謐是王導曾孫,生父王劭,過繼給伯父王協,與王珣是堂兄弟,王珣之父王洽與王劭等人是兄弟。

    王謐爲人圓滑,左右逢源,與皇族、各大門閥的關係都很密切。

    桓玄之所以看重他,除了王謐出身琅琊王家,身份高貴外,便是看重王謐善長與人打交道,可替他緩和與世族之間的關係。

    劉裕當年被刁逵綁於樹上鞭打,便是王謐解救,王謐算是慧眼識人。

    朝堂換成自己的親信把持,方鎮當然也要換上自己的親信。

    桓玄自領揚州牧;其兄桓偉進安西將軍、由江州刺史改任荊州刺史,兼領南蠻校尉。

    此次進攻建康,桓石生多次傳遞消息,居功甚偉,桓玄封他前將軍、江州刺史。

    桓修進右將軍、都督六州諸軍事、兼任徐兗二州刺史,許諾給劉牢之的青兗刺史成了空話。

    雍州爲楊安玄所奪,桓玄當然不會罷休,任馮該爲雍州刺史,奪回襄陽。

    朝庭授楊安玄爲雍州刺史,都督雍、梁、寧、益四州軍事,成爲了桓玄的心病,寧、益兩州毛家經營多年,又在偏隅,一時難以動搖,桓玄決定換掉梁州刺史郭銓。

    此次進攻建康,苻宏勸降楊秋,表現出對自己的忠心,桓玄將苻宏封爲梁州刺史,讓他配合馮該對雍州進攻。至於郭銓,桓玄決定調他返京,任前將軍。

    豫州刺史、譙王司馬尚之兵敗後逃往塗中,被人告發被擒,正押往京中。桓玄沒有安排豫州刺史的人選,準備留與劉牢之。

    裏裏外外安排妥當,天色已經不早,桓玄有些疲乏,準備前去休息。

    桓玄在京中並無住所,居於宮中於理不合,京中最好的宅院莫過於烏衣巷,桓玄看到謝混笑道:“望蔡縣公,愚有意暫借在謝太尉宅中,不知可妥。”

    謝混淡然應道:“召伯之仁,猶惠及甘棠;文靖之德,更不保五畝之宅邪?”

    桓玄臉色一變,面露慚色。

    卞範之連忙緩和道:“東府是丞相辦公之所,主公即任丞相,何不就在東府住下。”

    桓玄順坡下驢,道:“善。”

    接下來幾天桓玄很忙,京中門閥紛紛前來示好,親朋故舊自然要前來跑官要官。

    新安太守殷仲文,原南蠻殷覬之弟,殷仲堪的堂弟,是桓玄的姐夫,因桓玄受朝庭猜忌,貶爲新安太守。

    得知桓玄入主建康,殷仲文當即命人備車,棄了新安太守之職,前來京城投奔桓玄,桓玄命其爲諮議參軍。

    桓玄感覺暢快無比,朝堂之上無人敢出反對之言,一應朝政皆由他他說了算,恨不能在東堂之上疾呼“大丈夫當如是”。

    桓玄的荊州兵馬接管了京城,北府軍北府軍在劉牢之的率領下並未進京,而是退守冽洲,等候桓玄兌現封賞的諾言。

    劉衷得知桓玄進京,帶着豫州水師千餘人出長江口,駐紮在一處海島。

    當初楊安玄剿滅逐水雁,讓接任的劉衷查找逐水雁的暗巢,功夫不負有心人,真讓劉衷找到了這座孤島。

    島上有淡水,許宏在島上還積存了不少糧食物資,劉衷便將此島闢爲基地,率艦出海時會來此補給。

    眼見京城被自己牢牢把控,桓玄開始“快意恩仇”,舉起清算的屠刀。

    首先要殺的當然是司馬道子父子,司馬元顯的罪狀很好羅列,“驕奢狂縱,殘害忠良,任用奸邪”等等,與其六子被判棄市。

    倒是會稽王司馬道子的罪名難安,桓玄記恨當年之仇,以“貪婪驕恣、寵暱羣小、酗酒、縱子不孝”等罪名上疏,建議將司馬道子棄市。

    司馬道子與京中門閥交情深厚,常常在一起宴飲悠遊談玄,京中士族都以爲處罰太重,朝議時否決了桓玄的建議。

    桓玄初掌建康,亦不敢太過違逆門閥的意願,畢竟朝堂上的衆人彼此之間非親即故。

    互相妥協,最後以天子名義下詔,流放司馬道子江州安成郡。

    說來可悲,司馬道子身爲會稽王,曾任太傅、丞相、司徒、揚州刺史等要職,主政多年,被押送至延尉時,滿朝文武居然無一人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