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揚鋒漢起 >第三百七十章陽奉陰違
    仇池,因地處隴南仇池山(現甘肅)而得名。

    西晉元康六年(296年),氏人齊萬年率關隴各族起義,兵敗後其麾下楊茂率部衆四千返回仇池,標誌着仇池國建立,史稱前仇池國。東晉太和十一年(371年),前秦苻堅遣將楊安攻仇池,城破後將氐族人遷徙到關中一帶,前仇池國滅亡。

    晉太元八年(383年),前秦兵敗淝水,追隨苻堅出征的楊定出乘機回到隴右收集舊部,自號龍驤將軍、仇池公,向東晉稱藩,史稱後仇池國。晉太元十九年(394年),楊定兵敗於西秦乞伏乾歸,被殺,其堂弟楊盛繼位,仇池國僅有武都、陰平兩處城池。

    小國生存之道,左右逢源、依附強國,楊盛深譄其道。爲保住基業,楊盛不斷在後秦、北魏、東晉甚至恆楚之間稱藩。去年趁着晉國內亂,派兵攻佔漢中郡,疆域擴展一倍。

    哪料秦隴西公姚碩德亦派大將斂俱攻打漢中郡,取成固城。緊接着晉梁州刺史楊思平率軍前來,楊盛自知不敵,命侄子楊撫棄南鄭城迴歸武都郡,讓晉秦相爭。

    秦軍不敵晉軍,退出漢中郡,楊盛生恐楊思平趁機兵進仇池,棄北魏向秦國稱臣,被秦封爲益州刺史、徵南大將軍、開府、武都侯,都督益、寧諸軍事。

    仇池國都歷城(今成縣北)(1),向秦稱臣後府門前的匾額換成了徵南大將軍,原本的大殿改稱大堂,楊盛正與其弟楊壽、侄楊撫、楊倦、堂侄楊斌以及平北將軍苻宣(苻堅玄孫)等人商議攻打漢中一事。

    楊壽憤然道:“秦國與晉國建交不好出兵,便差遣我等前去犯險。梁州刺史楊思平是雍兗刺史楊安玄的叔父,以仇池之地要對抗楊安玄,恐怕力有不逮。大哥,千萬不可輕舉妄動,惹禍上身啊。”

    楊撫愁眉苦臉地道:“若不聽命行事恐怕秦國大軍先至,而且難當他們在長安爲質,日子會很難過。”

    楊盛的臉越發黑了,去年他向前秦稱臣,把兒子楊難當以及重要臣屬子弟二十餘人充當人質,才換得姚碩德等人撤軍。正如楊撫所說,若不領命出兵,恐怕秦軍就會到來。

    長嘆一聲,楊盛道:“先行整頓兵馬,再向長安上疏,讓天子補充糧草輜重,能拖延一時且拖延一時。愚聽聞天子亦派人前往譙蜀,讓他們出兵北上,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蜀國,成都王府,大殿內歡聲笑語,蜀王譙縱設宴款待前來的桓謙。譙縱向秦稱臣,姚興封譙縱爲大都督、相國、蜀王,加九錫。

    譙縱春風滿面地坐在高座之上,看着左席與譙道福說笑的桓謙,這可是龍亢桓氏,曾經高不可攀、差點奪取晉室江山的桓家子成了自己的座上賓、麾下臣。

    當初被逼反晉的惶恐早已蕩然無存,自己掌權之後,廣施仁德,靠着譙家百餘年的餘蔭,很快得到蜀人的擁護,坐穩了益州地盤。

    楊思平佔據漢中之後,對梓潼和廣漢兩地發動過小規模進攻,被擊退後便不再挑釁,雙方安定下來。

    桓謙對面坐着秦國使者,帶來姚興命其率軍北上夾擊漢中的旨意,與仇池不同,蜀國與後秦隔着晉國的梁州,雖然向後秦稱臣,但實際上對秦國的旨意可以不加理睬,屆時隨便找個藉口便能摚塞過去。

    譙縱舉杯對桓謙道:“敬祖能來助孤,孤實是喜出望外。得敬祖一人,勝過千軍萬馬。”

    桓謙起身恭聲道:“晉室殘暴,族滅桓氏滿門,臣願率軍爲大王奪取荊州,請大王恩准。”

    譙縱微笑道:“敬祖莫急,等孤整頓兵馬,自會替敬祖討回公道。”

    建康,劉裕上疏朝廷,稱譙蜀叛亂殺戮大臣,攪亂檢閱大典、刺殺朝廷重臣,罪不可恕,應派兵前去剿滅。

    朝廷於是下旨,命益寧刺史司馬榮期、龍驤將軍毛脩之以及梁州刺史楊思平出兵合擊譙蜀,消息傳至成都,譙縱大爲焦急,召集羣臣商議對策。

    尚書令馬耽奏道:“晉朝三路攻蜀,益寧刺史司馬榮期最爲人多勢衆,應是晉軍的主力所在。依據其上次攻蜀路線,出建寧郡北上漢陽城。漢陽城有巴州刺史、鎮南將軍五千兵馬駐守,應該不懼司馬榮期。”

    “三路大軍之中毛脩之駐守在荊州武陵郡,其要攻蜀必須經過樑州涪陵、巴郡,得到梁州兵馬相助之後方能成事。”馬耽道:“大王不妨向秦天子請援,既然秦天子有旨讓大王合擊漢中,不妨讓先行出兵,這樣便可牽制梁州兵馬,即使楊思平相助毛脩之,亦不可能全力。”

    譙縱點點頭道:“侍中譙良曾出使秦國,此次便由你前去說服秦國出兵。譙道福爲徵北將軍,扼守廣漢郡;譙洪爲鎮東將軍,屯兵犍爲郡資中城,與徵北將軍配合,阻止梁州兵馬西進。”

    得知朝廷起軍攻蜀的消息,楊安玄有些意外,沒想到漢中未戰蜀中先起刀兵,好在自己先行讓朱超石和沈慶之率軍入梁,若是渾水摸魚奪取廣漢、梓潼兩郡最好。

    司馬榮期早在四月便接到朝廷旨意,讓他準備再度攻蜀。七月夏糧入庫,有了充足的兵糧,荊州運來的輜重已經到位,朝廷攻蜀的旨意也隨即到來。

    武陵王司馬遵給司馬榮期寫了一封私信,信中談到司馬皇族勢微,朝堂幾乎掌控在劉裕手中,天下各州亦各有其主。司馬遵讓司馬榮期全力奪取益州,以寧益爲基業,爲司馬氏掌控一隻兵馬,爲皇族保留一分元氣。

    看罷信,司馬榮期拈鬚沉思,他這一枝傳自晉宣帝司馬懿的四弟司馬馗,雖是支脈卻貴爲宗室王族,自然與司馬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司馬榮期看得很清楚,司馬氏的江山已經搖搖欲墜,經過桓玄篡逆之後,天下實際上已然易主,只不過劉裕、劉毅、楊安玄、盧循等人各據一方得以勉強維持,一如當年漢獻帝時期,進入羣雄逐鹿之時。

    “唉,大好河山,不知終將落入誰手?”司馬榮期嘆道。

    “父王,天下存亡危急之秋,正當奮力向前,嘆息何爲?”書房門前清朗的聲音響起,隨即一個英武少年大步入室向司馬榮期施禮。

    看着英武豪邁的長子司馬楚之,司馬榮期感覺鬱結的心情開朗了許多,看到司馬楚之身上的皮甲,笑道:“楚之可是從軍營歸來?”

    司馬楚之稟手道:“孩兒今日與將士們練習騎射,十能中八九。”

    司馬榮期示意兒子在一旁坐下,指了指案上涼茶道:“且先喝口水再說。”

    司馬楚之衝父親一笑,端起茶壺灌了一氣,司馬榮期指了指抹嘴的兒子,笑罵道:“成天與軍漢廝混,哪有半點王孫公子的儒雅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