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南祁風華錄 >第65章 不速之客
    眼下夏侯紓對盈月沒什麼興趣,她的目光直接越過夏侯翊那張寫滿了驚訝與慌張的臉,徑直往看向宴會上形態各異的衆人。

    她將坐上的幾名衣着華麗的貴胄公子悉數掃了一眼,最後才把目光落在了首座上的藍衣公子身上。只見他的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原本是一張剛毅的面容,偏偏又長了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多情而妖嬈,厚薄適中的紅脣此時正盪漾着令人炫目的笑容,勾起了臉頰兩側大大的酒窩,彷彿多看一眼就會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

    這樣的容顏,即便不是生在世家,也不會被埋沒。

    夏侯紓幼時沒有長在京中,回京後也不怎麼隨長輩參加勳貴世家的大小宴會,因而許多世家子弟在她這裏都是隻知其名,不識其人。而這位坐在上首,衣飾華麗,氣質卓然,目光深邃而妖嬈的藍衣公子,想必這就是傳聞中風流瀟灑的陵王世子宇文恪。

    傳聞陵王宇文盛年輕時意氣風發,是個有大志向的人,從不顧及兒女私情,但還是遵循老陵王的遺囑娶了早年定下的楚氏,但楚氏沒有福氣,嫁入陵王府不久就病逝了,並未留下子嗣。

    隨後朝廷賜婚,宇文盛便敲鑼打鼓將照雲公主娶進了門。

    照雲公主嫁給陵王宇文盛初期也十分恩愛,隨後不到一年就診出了喜脈,這對於皇室和宇文氏一族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消息。有了孩子,他們之間的聯姻也就更加穩固了,君臣之間也會少一分猜忌。

    然而大家還沒高興幾天,就傳出宇文盛的側室薛夫人也診出了喜脈,月份竟然比照雲公主還大了近一個月。

    接着又傳出薛夫人原本就同宇文盛是青梅竹馬,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早已互許終身,若不是天子突然賜婚,薛夫人才是繼任陵王妃。

    一時之間,還沉浸在喜悅中的照雲公主就成了拆人婚姻的惡人。

    大概是因爲這件事,照雲公主傷了心,所以整個孕期都不得安生。光是孕吐都熬了四五個月,還經常睡不好,吃盡了苦頭。

    彼時府中兩位夫人幾乎同時有孕,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將目光放在她們的肚子上,就連照雲公主身邊的人都憂心忡忡、惴惴不安。

    他們既擔心薛夫人生下庶長子,照雲公主生下嫡長子,兩個孩子年齡離得太近,對照雲公主和嫡長子不利;又怕薛夫人生下的是庶長女,照雲公主誕下嫡長子,白白惹得照雲公主心裏膈應;最擔心的還是薛夫人生下庶長子,而照雲公主生下的卻是嫡長女,讓照雲公主的處境變得尷尬,也給這次聯姻帶來無窮無盡的後患,甚至還會影響到朝堂的局勢。

    薛夫人十月臨盆的時候,照雲公主也突然出現了早產的徵兆,嚇得她身邊的僕婦女使手忙腳亂,整個陵王府瞬間亂作一團。

    一邊是御旨賜婚的正妻,還是一國公主,一邊是青梅竹馬,情意綿綿的側妃,宇文盛也不知該往哪裏跑,而且女子生產期間又不好挪動,他只得兩頭跑,兩邊兼顧。

    兩名孕婦幾乎前後腳誕下了孩子,結果卻是大家最擔心的那種情況。

    照雲公主生下了一名女嬰,取名宇文怡;而薛夫人則生下了一名男嬰,便是宇文恪。

    照雲公主在那次生產中大出血,還傷了身子,此後便再未成孕。而薛夫人在生下了宇文恪後,又先後生下了一兒一女,榮寵更勝。府中其他妾室也陸續給宇文盛生下了十來個庶子庶女。偏偏照雲公主生下的那個女嬰也在九歲的時候意外夭折了。

    這接二連三的打擊讓照雲公主漸漸失去了生機與盼頭,也讓她與宇文盛的感情僵到了冰點,於是她便以成親多年卻膝下空虛,愧對愧對宇文家的先祖爲由,上書給當時在位的獨孤稷,請求削髮出家。

    照雲公主出家後,陵王便將管家大權交給了自己最寵愛的側室薛夫人,並立薛夫人不到十歲的庶長子宇文恪爲世子。

    然而宇文恪被立爲世子沒幾個月,就被送到京城來做質子了。

    宇文恪幼年離開親長,長期疏於管教,養成了驕奢淫逸的性子。再加上他身份擺在那裏,沒幾個人管當面指責。他成日裏不是流連於秦樓楚館,便是在宴會上調戲別家女眷,府中更是姬妾成羣,奢靡成風,京中官眷避之不及,以致年過弱冠也沒有哪個高門顯貴願意把女兒嫁給他。

    皇室似乎也知曉宇文恪風流成性,所以面對陵王一次又一次請求給兒子賜婚的奏摺都是一拖再拖。陵王但凡看中了哪家姑娘,哪家就會迅速給女兒定下親事,然後天子再十分遺憾的告訴陵王有婚約的女子不可強娶。

    這事傳出來,大家都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背地裏嘲笑、貶損。不過宇文恪對那些鄙夷之辭充耳不聞,時常約上三五紈絝子弟尋歡作樂,溫香軟玉抱滿懷,一邊聽着曲兒,一邊開懷暢飲,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饒是如此,夏侯紓對這個人依然抱着十二分的警惕和戒備。

    俗話說,虎父無犬子。宇文恪外表看起來放蕩不羈,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卻讓人不容小覷。

    不過就算是千年的狐狸,總有露出尾巴的時候,何況宇文恪也不過二十出頭,能有多少手段?夏侯紓也不信他能永遠藏得那麼深。

    夏侯翊見夏侯紓非但沒有回答自己的疑惑,反而毫不客氣的審視着宇文恪,便不停地向她使眼色,企圖讓她趕緊離開。

    夏侯紓從未見過夏侯翊這麼緊張,這就進一步激發了她的好奇心。她對兄長的暗示視而不見,再次掃了一遍房中的衆人。無一例外都是京中有名的紈絝,仗着祖輩父輩的功勳喫喝玩樂的一把好手。

    古人有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即便知道夏侯翊從來不隨意與人結交,尤其是這些成天花天酒地的世家子弟,可一想到自己可親可敬的兄長跟着樣的人混在一起,觥籌交錯,言笑晏晏,夏侯紓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努力壓下心頭的不快,半真半假道:“兄長真是不厚道,自己結交了新友,尋了個這麼好的地方逍遙,卻不帶上我。”

    說着她又看向宇文恪,明知故問道:“我聽鹿姨娘說兄長赴的是陵王世子的宴,想必這位就是陵王世子吧?”

    還沒等宇文恪回答,夏侯紓便自來熟的挨着夏侯翊找了個位置坐下,繼續擡頭看着宇文恪,眼裏雖然盛着笑,卻多了幾分挑釁。心想這宇文恪長得倒是人模人樣,只是這做出來的事嘛,實在對不起他這副花容月貌。

    隨後她將視線轉向旁邊的夏侯翊,意有所指道:“兄長既然與世子約好了,卻不提前告訴我,害我白等那麼久,是不是該自罰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