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南祁風華錄 >第46章 羊脂玉牌
    南祁京城是座四方城,是在大頤王朝宮城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全城佈局嚴謹美觀,由宮城、皇城、外廓城三部分組成,波瀾壯闊的岐水河自西向東穿城而過,孕育了滿城的繁榮。

    外廓城從東西南三面拱衛皇室居住的皇城與衙署林立的宮城,這是百姓和官員的住宅區,也是京城商業區所在地。外城郭每面各開三門,一正兩副,共十二個門。城內的街道東西和南北方向排列,相互垂直,呈棋盤狀,共有十四條東西大街,十一條南北大街,無數的衚衕和巷子。其中,最寬的四條大街呈十字形連接外郭城的四個正大門,按東西南北向分別叫青龍大街、白虎大街、玄武大街、朱雀大街。這些縱橫交叉的大街把京城分隔成一百餘個坊裏,每個坊裏都有不同的名字,分佈着大大小小的住宅、寺院、書院及市場,而其中最大的三個市場,分別是東市、西市和南市。

    蒼瀾齋就坐落在城南靠近南市的一個幽深且清靜的巷子裏。

    夏侯紓平時鮮少到城南一帶走動,對城南的佈局並不熟悉,但因蒼瀾齋往來無白丁,在城中頗具名氣,所以她只需隨便打聽一下就找到了。

    蒼瀾齋的鋪面不大,掩在一衆老宅子裏毫不起眼,甚至有點兒冷清,就連門頭上的書有“蒼瀾齋”三個字的牌匾也因常年風吹日曬而有些掉漆了,處處透露出一股子古樸與年久失修的陳舊和滄桑感。

    夏侯紓揣着一塊玉進了蒼瀾齋,卻見裏面安靜得出奇,連個上來打招呼的人都沒有,一點兒也不像是開門做生意的。

    她略略一掃,不大的鋪子裏,只擺了五六個個博古架,視線可及處,稱得上極品的古玩並不多,但每件物品看上去都有着屬於它自己的歷史和故事。靠牆的架子上則零零散散的放着一些半新不舊的書籍。再往裏面走了幾步,她才發現頗有些年代感的紫檀木屏風後面坐着一個身形清瘦但精神尚可的老者。

    日光透過糊了紙的雕花窗戶上的照進來,被窗戶紙過濾後顯得格外溫柔。此刻,老者正悠閒地喝着茶,不時翻看着手中泛黃的書本,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在做生意,還是在消遣時光。甚至都分不清他是蒼瀾齋的主人,還是客人。

    夏侯紓平日裏常跟府中的幕僚打交道,知道這樣看上去學識廣博且與世無爭的人,多半有些古怪脾氣,或是自恃清高,不願與他們眼裏的凡夫俗子爲伍,甚至連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或是自得其樂,厭惡別人突然擾亂他的生活節奏;又或是爲人古板,喜歡獨行其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而今她是有求於人,自然不想給對方留下個粗俗無禮的印象。

    眼見老者握着書卷看得入迷,夏侯紓不敢突兀打擾,便隨手從博古架上拿了一本有着明顯修補痕跡的書籍,那是一本前朝遊士記載山川河流和各地風土人情的冊子,像是謄抄的。她一邊翻看,一邊耐心地等候。

    老者日子過得清閒,看書也慢。他一邊看一邊思考,大概看了四五頁,低頭喝茶時才發現杯中的茶水空了,便提起小爐子上溫着的茶壺添了一杯,十分愜意的呷了一口。

    喝了茶,老者放下茶杯,又拿起那本書翻了一頁,餘光卻瞄到一抹豔麗的紅色,在他這間顏色暗淡老舊的鋪子裏顯得十分亮眼。他不由得擡眸望向靠門的方向,正安安靜靜看書的紅衣少女就落入他的視線。

    像一幅畫。

    老者這麼想着,索性也不看書了,一面緩緩起身,一面問道:“姑娘光臨小店,所謂何事?”

    進出蒼瀾齋的多上了年紀的文人雅士,鮮少有像夏侯紓這樣年輕生澀的女子。

    夏侯紓聞聲,趕忙將視線從書中移向老者。意識到對方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她微微欠身,恭恭敬敬道:“小女有一物件想請教蒼瀾齋主人,不知老伯可否引見?”

    老者見她是個小姑娘,又彬彬有禮的,很是滿意,遂爽朗一笑,說:“老朽便是,姑娘請進來說話吧。”

    蒼瀾齋的主人姓常,名字不詳,人們都尊稱他爲“常翁”,的確如傳言中那般溫文爾雅、淡泊寧靜,頗有些老莊風範。

    夏侯紓沒想到自己能入常翁的眼緣,心中一喜,連忙將手中的遊記合上放回原處,然後隨着常翁的邀請在他對面坐下。

    常翁親自爲夏侯紓斟了茶,才細問她的來意。

    夏侯紓也不賣關子,便將仿製的白玉牌拿出來給常翁看,道:“這是我前些日子撿到的,至今無人來尋。我聽說您博聞強記、慧眼獨到,特來請教,不知您是否知其一二。”

    常翁接過玉牌仔細端詳了許久,又摩挲了一下上面雕刻的花紋,越發眉頭深鎖,也不知是仿製得不夠逼真,還是玉牌的來歷非比尋常。

    半晌,他擡起頭來,問道:“姑娘這玉牌果真是撿來的?”

    夏侯紓怕被他看出破綻,只好笑了笑,避重就輕道:“我看這玉牌玲瓏剔透,色如瓊脂,不像是尋常之物,想來丟失玉牌的人定是煩惱焦急,只是不知道丟在了哪裏,纔沒有找回來吧。您若是知道他的來歷,還請相告,也好讓這玉牌早日物歸原主。”

    常翁捋了捋鬍鬚,將羊脂玉牌交還給夏侯紓,徐徐道:“的確非尋常之物,不過你這塊是贗品。”

    “贗品?”儘管知道是假的,夏侯紓還是做出一副喫驚的樣子來,甚至頗有幾分失望的喃喃,“難怪都沒人要尋它,原來是這樣。”

    常翁捋了捋鬍子,彷彿安慰她一般笑呵呵地說:“雖是贗品,但這塊玉確實是塊好玉,姑娘不必覺得可惜。”

    “先生此話何意?”夏侯紓擡頭看着常翁,繼續裝傻充愣。

    當初爲了讓這塊玉牌仿製得更真切一點,她確實是從自己的倉庫了選了塊好玉,沒想到還是被見多識廣的常翁看出來了。

    常溫緩緩解釋道:“就這塊玉的成色來說,在羊脂玉中算得上是上品了,只不過比起玉上鐫刻的圖案來,就顯得不值一提了。”

    果然有玄機!

    夏侯紓心中暗喜,卻故意裝作不在乎的樣子,笑道:“不過是朵芍藥花而已,倒像是女兒家的玩意,能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呢?只不過我也是女子,深知這種貼身之物若是不小心落到了有心之人手裏,將來可能會對自己的名聲有損,這纔不得不慎重。”

    女子擔心名聲受損,這個理由聽起來似乎很完美。然而常翁顯然沒有全信。至不過他目前對夏侯紓的印象還不錯,倒也不打算隱瞞,便說:“若是要探知它的來歷,只怕是跟陵王府有關。”

    “陵王府?”夏侯紓對這個結果表示很詫異,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