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南祁風華錄 >第87章 表親也是親
    弄清楚了馥佩嬤嬤的恨意爲何而起之後,夏侯紓的心情卻沒有好起來。

    她每天規規矩矩的晨昏定省,喫完早飯後先去家祠裏給大哥的牌位上柱香,再去小祠堂裏給莊護衛的牌位上柱香,然後再回到清風閣。平時熱鬧非凡的沐春院和隆秋院見不到她的身影,府中其他地方也聽不到她的笑聲。沒事她就拿着本書坐在窗前發發呆,看看雲,或者彈彈琴,偶爾也跟云溪搶點心果子喫,逗個趣。日子就這麼日復一日慢悠悠的過着。

    鍾玉卿難得見女兒這麼安分,心裏甚至慰藉,慢慢地也就看得沒那麼緊了,最後直接撤了禁足令。奈何夏侯紓原本就不在乎那禁足令,再加上上這段時間來發生的事情讓她情緒低落,所以過去好些天了也沒有表現出對外面世界的嚮往和急不可耐。

    未料夏侯紓這一系列反常舉動讓鍾玉卿更加疑惑了。

    鍾玉卿派人又暗中觀察了女兒一段時間,依然沒有發現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這才完全放心。

    這天,夏侯紓正跟云溪在研究她新得的竹蜻蜓,遠遠便看見頌雅堂的慶芳進了院子,頓時興致全無。

    慶芳是鍾玉卿身邊繼馥佩嬤嬤之後最得力的丫鬟,心思活絡,處事通透,代表着鍾玉卿的眼睛、耳朵和嘴巴。

    不知道她今天又來傳達什麼指示。

    夏侯紓暗自忖度着,卻見那慶芳款步走到她跟前欠了欠身子,笑語嫣然道:“三姑娘,榮安侯夫人來了,說是要見你,郡主讓我來請你過去呢。”

    夏侯紓依稀記得,這個月她已經是第四次聽到姑母來家裏了。她放下手中的竹蜻蜓,望着慶芳疑惑不解道:“姑母最近來得有點頻繁啊,怎麼次次都說要見我?”

    “這我們哪裏知道?”慶芳說着看了看旁邊的云溪,又說,“可能是侯夫人許久沒有見到三姑娘,記掛得緊。”

    “往日姑母來府上,哪次不是奔着母親那裏去?”夏侯紓冷笑道,“你跟在母親身邊這麼多年,何時見姑母記掛我們這些小輩了?上次母親特意留我見了姑母,結果她說的都是大姐姐從前的事,聽着就添堵。”

    當面被揭穿,慶芳面上略有些尷尬,但還是笑着解釋說:“榮安侯夫人自然是記掛着諸位公子和姑娘的,而且這次不止榮安侯夫人,若謙公子也來了。”

    若謙是夏侯湄的二兒子,在榮安侯府同輩中排行第八,平時就喜歡把自己關在家裏讀書,沒什麼不良嗜好,品行也端正。

    夏侯紓對許若謙印象尚可,平時見到也樂意打個招呼,但想到他不擅交際,天天跟個大姑娘似的待在家裏看書,無趣得很,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追問道:“若謙表哥來做什麼?”

    慶芳笑着搖搖頭表示不知。

    夏侯紓料定慶芳知道了也不會告訴自己,便將竹蜻蜓遞給云溪讓她收好,又見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衫過於單薄,不宜見外客,便對慶芳說:“你先回去吧,我換件衣裳就過去。”

    慶芳的消息已送到,便依言先回去了。

    夏侯紓趕緊回房間象徵性地換了件衣裳,就往頌雅堂那邊去。

    剛進門,便聽到夏侯湄洪亮的聲音。不知道他們聊的什麼,夏侯湄此刻正在誇她的小兒子許若謙儀表堂堂,品行高潔,滿腹經綸等等,恨不得把所有形容男子的美好詞彙都用上。

    夏侯紓撇撇嘴,心想自己這姑母真是長了一張厲害的嘴。

    夏侯湄膝下二子二女,除了許若謙年紀偏小還未定親,其他一子二女均覓得高門良配,靠的就是她舌燦蓮花。如今她竟領着許若謙到孃家來大肆褒揚,想來是準備給許若謙議親了,想讓鍾玉卿幫忙牽線搭橋。

    不知道她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

    夏侯紓緩步進去依次向大家行了禮,剛擡頭便見夏侯湄正打量着自己,心裏不由得泛起了古怪。

    豈料下一秒夏侯湄就喜笑顏開道:“果然是女大十八變,許久不見紓兒,越發出落得嬌俏可人了。”

    夏侯紓對姑母的這一番說辭極爲腹誹,明明四月份時才見過,還一起吃了羊肉,兩個月都不到,哪裏有那麼多變化?

    卻見夏侯湄伸手拉了拉鍾玉卿,親親熱熱地說:“郡主啊,我尋思着紓兒也到了該議親的年紀了,恰好我家若謙也該娶親了,郡主要是不嫌棄,不如我們親上加親如何?”

    夏侯紓聞言一臉驚訝,她以爲姑母是看中了哪家姑娘,想請母親保媒,沒想到她看中的是自己。喫瓜還喫到自己身上來了?

    她快速地掃了一眼在座的衆人:鍾玉卿慢條斯理地用茶杯蓋撥弄着杯子裏的茶,含笑不語;夏侯湄喜上眉梢,好似已經見到了兒媳婦紅着臉給她敬茶的場景;就連許若謙,也是面容平靜地坐在下首默默喝茶,時不時偷瞄夏侯紓一眼,彷彿事先便已知曉。

    難怪姑母最近頻繁來找母親,還每次都吵着要見自己……

    敢情這是在給她下套呢!

    夏侯紓心裏頓時一片明瞭。她強迫自己穩住心神,然後頗爲震驚地看着夏侯湄,提高嗓音說:“姑母,紓兒一直將若謙表哥當做親哥哥,你怎麼能讓我嫁給自己的哥哥呢?”

    夏侯湄也被她的話嚇到了,險些沒拿穩手裏的茶盞,趕緊放在桌子上,拍了拍胸脯順氣,才望着夏侯紓說:“你這孩子,說什麼胡話呢,你們是表親,又不是血親,哪裏來的親哥哥。”

    夏侯紓可不管什麼表親血親,總之,親上加親這事兒沒門!

    她繼續裝作十分惶恐的樣子,正色道:“可是在紓兒看來,表親也是親,若是再結親,那就是有悖倫常。姑母你想想,父親跟二叔和三叔是一母同胞,所以二叔與三叔的孩子與我是兄弟姐妹。那麼,姑母與二叔三叔又有何異?姑母的孩子自然與我也是兄弟姐妹。”

    這話說起來確實是這個理,可似乎又有哪裏不對。

    夏侯湄頓時啞口無言,明顯被夏侯紓的一番說辭震撼住了。可是她的目的不是要把表兄妹變成親兄妹,而是來說親的。她要把內侄女變成兒媳婦,讓榮安侯府與越國公府永永遠遠綁在一起。

    夏侯湄想了想,繼續辯駁說:“這哪能一樣?你二叔三叔的孩子都姓夏侯,可是你表哥姓許。”

    “這姓許還是姓夏侯,不就是一個姓氏嗎?如果姑父同意,表哥也可以隨着姑母姓夏侯。想來父親應該也不會拒絕夏侯氏多一個子嗣。”夏侯紓小聲嘀咕,正好在場的人都聽到了。

    “你——”

    夏侯湄瞪着夏侯紓,整個人徹底愣住了。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給繞進去了,還落得個裏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