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南祁風華錄 >第88章 一碼歸一碼
    廳堂內的氣氛有些尷尬,夏侯湄卻一臉熱切的望着鍾玉卿,期待着能得到一個滿意的答覆,也不枉她這一番苦心。

    許若謙從進來到現在,除了給長輩見禮,就沒說過話,倒像是很口渴似的,茶都添了幾盞了,也沒見將茶杯放下。

    如此沒有主見的樣子,不光夏侯紓不滿,鍾玉卿也很不滿。

    “姑母……”

    “大姐……”

    母女倆幾乎同時開口,隨後鍾玉卿瞥了女兒一眼,夏侯紓趕緊識趣地閉了嘴。

    鍾玉卿想起上一次與夏侯淵說起大姑姐有意摻和女兒的婚事時丈夫的回覆,依舊笑意盈盈的望着夏侯湄,道:“兒女婚事,關乎一生,切勿操之過急。大姐疼惜愛紓兒,我跟夫君也喜歡若謙。可光是我們喜歡有什麼用?大姐可問過若謙的意思?”

    說着鍾玉卿的目光便移向依舊低頭喝茶的許若謙,道:“若謙,你別光顧着喝茶了。你若是喜歡這茶,回頭我讓慶芳取來新的茶葉給你帶回去慢慢品。你母親說了半天了,你且說說你的意思吧。”

    “我……”許若謙彷彿神遊時突然被人拉回了現實,愣了一下,看了看舅母,又看了看自家母親,最後又看了一眼眉頭緊皺的夏侯紓,一下子就沒了勇氣,支支吾吾了半晌每說出一句話來。

    夏侯湄臉上泛起一絲對兒子的不悅,暗罵這個傻兒子,平時看着學富五車的樣子,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她趕緊打圓場說:“你瞧若謙這孩子,都快及冠的人了,說的自己的親事,還害羞了呢!”

    那哪是害羞啊,那明明就是不敢說啊!

    夏侯紓看得真真的,絲毫不給他們母子繼續狡辯的機會,直直的望着許若謙,問道:“若謙表哥,昔日我看你與文人們吟詩作賦的時候,也是能言善語的,並不遜色。你我兄妹自小便認識了,以前也沒見你這樣的。你倒是說句實話,姑母剛纔說到的,真的都是你的意思?”

    許若謙面露窘色,望着表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欣賞夏侯紓的快人快語和勇氣,但只是當做表妹來欣賞,然而母親卻說他必須娶了夏侯紓,日後在仕途上纔有助力……

    許若謙憋了半天,最終說:“我……我很敬重紓兒妹妹的。”

    敬重?敬重好啊!夏侯紓也敬重他此時此刻敢於說出真心話。

    鍾玉卿心如明鏡,便笑着對夏侯湄說:“若謙這孩子實誠,我瞧着她對紓兒的確是當親妹妹疼愛的,看來大姐又白操心了。”

    夏侯湄暗暗瞪了兒子一眼,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許若謙立馬就低下頭去,心裏暗暗擔心自己好像搞砸了。

    鍾玉卿將他們母子間的神情動作看在眼裏,臉上的笑意也隱去了大半,方整理了一下自己並無皺紋的衣袖,鄭重道:“兩個孩子確實也不小了,既然兩他們並無此意,我們也就不要勉強他們了。日後若是傳出什麼不好的閒話,反而耽誤了他們。”

    夏侯湄心裏也不高興了,奇道:“這話是我們當着面說的,能傳出什麼閒話來?郡主莫不是想拿這話來搪塞我吧?”說着她看向夏侯紓,“你家紓兒出身好,模樣好,我家若謙也不差的呀!”

    鍾玉卿道:“大姐你有多心了。沒人說若謙不好。只是前些日子夫君同我說了,紓兒是我們唯一的女兒,她的婚事還得他來做主,讓我不要自作主張。大姐若是有什麼疑問,還是去同夫君商量吧。”

    夏侯湄不傻,自然是聽出了鍾玉卿的言外之意,臉上瞬間就掛不住了,冷着臉譏誚道:“郡主不會是覺得我們榮安侯府的門庭,配不上你們國公府的嫡女吧?想當初,我也是遵着父母之命,以國公府嫡女的身份,嫁給了榮安侯府的嫡子,怎麼到了紓兒這裏,就不行了呢?”

    未等鍾玉卿回答,她又說:“是了,紓兒不光是國公府的嫡女,背後還有恭王府這個外家,倒是我家若謙高攀了。”

    知情人都清楚,夏侯湄的另外一子二女娶的是高門貴女,嫁的是王親貴胄,甚至其次女許若蘭嫁的還是趙王府的嫡子,雖然日後不能襲爵,但卻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

    鍾玉卿對夏侯湄前面的一大通嘲諷置若罔聞,只說:“原本就是一家人,兄妹之間哪有什麼高攀不高攀的?阿姐千萬別多心了,免得壞了他們兄妹之間的情義。再說了,恭王府不過是萌陰受封的異姓王而已,也就是個閒職,手無實權,哪裏比得上你家若蘭,嫁的可是真正的皇室宗親,那趙王爺是何等尊榮,便是當今的君上見了,也得尊稱一聲‘皇叔’。”

    鍾玉卿這番話,重點強調了許若謙和夏侯紓的兄妹之情,又特意提了一嘴許若蘭的高嫁,那可是夏侯湄最得意的事。

    眼瞧着夏侯湄的臉色緩和了些,鍾玉卿忙讓候在一旁的慶芳給夏侯湄斟茶。

    夏侯湄對此很是受用,氣也消了些。她端起新斟的茶抿了一口,擡眼瞟了夏侯紓,想着她方纔說的一番話,不知怎的,心裏的火氣瞬間又升上來了。她猛地將茶盞摜在小桌上,語氣不耐地對許若謙說:“謙兒,我們走,我就不信,憑着榮安侯府的名頭,我還不能爲你說一門滿意的親事。”

    一直尷尬的擡不起頭來的許若謙如臨大赦,也沒聽清楚前面說了什麼,光聽到母親讓他走,還說要給他尋一門滿意的親事,立馬就站了起來,稍稍向鍾玉卿行了個禮便跟在母親後面走了。

    鍾玉卿知道夏侯湄心中的這股氣一時半會兒是消不了的,便一路送她們母子離開了頌雅堂,才讓下人繼續送他們出府。

    眼看夏侯湄母子已經離開了視線,夏侯紓方看向鍾玉卿,問:“母親,你方纔婉拒了姑母,是真覺得女兒沒到年紀呢,還是看不上榮安侯府?”

    鍾玉卿掃了她一眼,道:“你那麼聰明,你說呢?”

    夏侯紓便試探着說:“或許,兩者都有吧?”

    鍾玉卿但笑不語。

    夏侯紓鬆了口氣,趕緊上去扶住母親的手,親暱道:“我還以爲母親與姑母交好,就會答應了這門親事呢!看來,母親還是向着我的。”

    鍾玉卿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尖,柔聲道:“這事一碼歸一碼。你姑母現在對你好,是因爲你是她嫡親的侄女,也是我跟你父親的女兒,自然是看你千好萬好。可若你真嫁到許家,成了她的兒媳婦,那她看你就不再只是姑母對侄女的眼光,而是一個婆婆對兒媳的挑剔。侄女可以天真爛漫,任性妄爲,兒媳卻不能行差踏錯,不然就是不敬、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