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南祁風華錄 >第129章 調包
    “什麼?”夏侯紓大驚失色,趕緊又捂了捂嘴,壓低了聲音說,“你是說他可能不是陵王的兒子?”

    未等夏侯翊回答,她又自顧自的說:“傳聞當年照雲長公主與薛夫人同一天產子,結果照雲長公主產下了一名女嬰,而薛夫人卻平安產下了一名男嬰……如果宇文恪不是薛夫人的兒子,那就是說,當年薛夫人爲了爭寵,抱了別人的孩子來冒充自己的兒子?難怪他們會捨得把宇文恪一個人留在京城裏。果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會心疼啊!”

    夏侯翊見她分析得頭頭是道,不禁笑了笑,說:“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正常人聽到這個說法,都會往這方面想。不過,宇文恪雖然不是薛夫人的兒子,但他的的確確是陵王的兒子。”

    夏侯紓皺着眉頭看着夏侯翊,明明他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可爲什麼這話連起來她就覺得聽不明白呢?

    衆所周知,陵王宇文盛膝下子女衆多,但最得意的兒子有兩個,且都是薛夫人所出。如果宇文恪是宇文盛的兒子,卻又不是薛夫人所生,那麼他的生母又是何人?難道當年宇文盛同時讓三名女子爲她懷孕生子?然後薛夫人還願意替別人養孩子?薛夫人自己生的孩子又去了哪裏?

    夏侯翊見妹妹眼神迷離,擔心她不着調的胡思亂想,也不賣關子,直接揭曉了謎底,道:“宇文恪是照雲長公主的兒子。”

    如果此時有一面鏡子,夏侯紓應該可以清晰的看見自己的嘴已經因爲過於驚訝張得可以放下一個雞蛋了。

    她緩了一會兒,勉強捋了一遍自己剛聽到的信息,才道:“你的意思是,照雲長公主當年產下的其實是一名男嬰,也就是現在的宇文恪,那薛夫人產下的又是誰?照雲長公主養大的那個女孩又是誰的孩子?”

    夏侯翊知道她一時間不可能相信這個消息,就像當初自己剛查到這個線索時,也是花了很多時間才慢慢接受。

    他想了想,儘量簡潔明瞭的解釋說:“當年照雲長公主懷的是雙生子,但是因爲薛夫人的存在,照雲長公主如鯁在喉,刻意的沒有對外宣揚,只有她的貼身女官和從宮中帶去的女醫士知道。女子懷孕本就有風險,何況她懷的是雙胎,只會更加辛苦和艱難,所以薛夫人足月生產的時候,她也因爲動了胎氣早產了。”

    “宇文恪是先出來的孩子,也是陵王的嫡長子。”夏侯翊繼續說,“而嫡長女宇文怡,比宇文恪足足小了半個多時辰。漫長的產程耗盡了照雲長公主的精力,也急壞了她身邊服侍的人,也因此才傳出照雲長公主難產的消息。她身邊的女官也是因爲過於擔心她的安危,纔會疏忽了剛出生的宇文恪,給了有心之人可乘之機。”

    也就是說,他們是在照雲長公主拼死生宇文怡的過程中趁着衆人的心思都在照雲長公主的安危上,偷偷換走了先出生一步的宇文恪。

    夏侯紓大概聽明白了,便問:“所以宇文恪是被薛夫人換走的?”

    夏侯翊卻還是搖頭,道:“不,是陵王自己換的。”

    夏侯紓瞬間覺得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或者說是陵都宇文氏的這一場大戲過於新奇,她完全猜不到點子上。

    夏侯翊也嘆了口氣,據實陳述道:“人人都說照雲長公主和薛夫人幾乎同時有孕,嫡庶長幼之爭早見端倪,朝中流言甚多,人心惶惶,而陵都宇文氏只會更加忐忑和惶恐。因而她們產子當日,陵王兩邊都想顧及,結果兩邊都沒有顧及到。”

    “其實陵王她自己也擔心照雲長公主產下嫡長子,而薛夫人產下庶女,那麼以照雲長公主的身份,再加上那些跟着她從宮裏出去的僕從的找他秋後算賬,他必然是會護不住薛夫人和她的女兒的,所以纔會在看到照雲長公主產下長子後起了掉包的念頭。”夏侯翊邊分析邊敘述,“以世家大族對子嗣的重視程度,一旦薛夫人產下了陵王的長子,那麼薛夫人在宇文氏的地位也就穩固了,即便陵王妃是皇家公主,也不能拿薛夫人如何。”

    夏侯紓聽着很是氣憤,不解道:“當初照雲長公主嫁過去的時候,聽說帶了幾百僕從,這麼多人,怎麼會連個剛出生的孩子都看不住?”

    夏侯翊卻說:“你怎麼知道是他們沒看住?”

    這話問得很有深意,也讓夏侯紓徹底失去了猜謎底的興致。她攤攤手說:“二哥,你知道什麼就直說了吧,我也不想再憑空臆測了。”

    夏侯翊被她這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逗樂了,努力斂去嘴角的笑意,才說:“照雲長公主早就派了探子去打聽薛夫人的情況,也清楚薛夫人誕下了一名女嬰,所以她對自己生男生女都沒有多大的執念,畢竟都是她自己的孩子。但是得知自己先產下來的是名男嬰,她還是由衷的高興,只期待自己能夠順利產下腹中的另一個孩子,母子平安。也就是在她放鬆了警惕的這個過程中,陵王打起了把孩子掉包的主意。而照雲長公主不知是產後虛弱,精力不足,還是其他原因,竟然沒有立馬阻止。”

    這太不正常了!夏侯紓暗暗感慨。

    一個母親,怎麼會捨得把自己辛苦孕育了數月,拼死生下孩子讓給別人呢?而且對方還是自己恨得咬牙切齒的情敵。簡直離譜!

    “後來我又得知,是照雲長公主下令讓身邊的人假裝不知道,並配合陵王完成了掉包,整件事大概只有陵王以爲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夏侯翊繼續說,“孩子掉包之後,給薛夫人接生的穩婆和大夫,甚至是服侍她的婢女全部被滅口了,也就更沒人知道薛夫人產下的其實是一名女嬰。”

    “可是陵王一下子處置了那麼多人,不會引起懷疑嗎?”夏侯紓立馬就抓住了其中的破綻。

    “當然不會。”夏侯翊擺着腦袋回答道,“宇文恪本是雙生子,又不幸早產,比不上足月生的孩子健康,先天便有些不足,陵王便以此爲由責怪服侍薛夫人的奴婢不盡心,又說接生的穩婆和大夫使壞,導致薛夫人在生產過程中昏迷過去,差點一屍兩命,所以名正言順的處置了他們。”

    夏侯紓聽得心驚膽戰:“陵王爲了洗清自己,手段可真夠毒辣!”

    “在陵王身上,這都不算什麼。”夏侯翊不以爲然。

    陵王確實是個狠角色,夏侯紓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繼續追問:“既然陵王把兩個孩子掉了包,那麼薛夫人生的女嬰又去了哪裏?怎麼從來沒人說過照雲長公主當年產下的是雙生子?”

    這確實是整件事的重點,也是一個轉折點。

    夏侯翊仔細回想了一遍自己探查到的訊息,慢慢解釋說:“照雲長公主懷雙生子的事,起初陵王並不知情,所以纔會冒着風險把兩個孩子掉包了。但是後來他又聽說照雲長公主的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他就慌了,擔心同樣早產的兩個孩子放在一起差別太大會引起懷疑,所以又讓人將薛夫人生的那名女嬰抱走,企圖造成孩子失蹤的假象。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真正的嫡長子被換到了薛夫人的房裏。但人算不如天算,薛夫人生的孩子雖然健康,卻一路啼哭不止,去辦差的人擔心嬰兒的哭聲驚動他人,就拿了被子將女嬰裹好,裝在了木箱子裏送出去。結果人是帶出去了,可等他到了地點,打開箱子一看,孩子已經窒息了。辦差的人害怕被陵王怪罪,也顧不上父母兄弟還在陵王手上,連夜逃走了。”

    夏侯紓默默在心裏替那無辜慘死的孩子禱告了一聲,暗罵陵王真是昏了頭了,簡直禽獸不如,人神共憤!

    她抿了抿嘴道:“我看陵王真是奸一時蠢一時,照雲長公主身邊隨從數百,她生下來的孩子是男是女,難道還會有人不知道嗎?他又何必多此一舉,用薛夫人生的女嬰去替換?”

    對於這個問題,夏侯翊確實沒有得到任何證人證言,而且過去太多年,也找不到任何證據。他斟酌了一會兒,只得猜測道:“我想陵王當時只是想替薛夫人爭取一個穩固的名分吧,畢竟他事先也不知道薛夫人產下的會是一個女嬰。亂中出錯,也不是沒有可能。”

    夏侯紓找不到其他證據來證明或者反駁他的猜測,所以只能先默認了。隨後她想了想,又說:“照雲長公主身邊的人都知道她先產下了一名男嬰,接着才產下了一個女嬰,然後男嬰卻突然失蹤了,她就不追究嗎?”

    “這大概也是照雲長公主的難言之隱吧。”夏侯翊嘆息道,“畢竟在那之前,沒有任何消息說她懷的是雙生子,而知道她懷雙生子的人,又都是她身邊的親近之人,說出來,別人或許會認爲她是在利用自己的身份栽贓陷害人生正得意的薛夫人,所以她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可是她是皇家公主啊!”夏侯紓依然不敢相信這是照雲長公主會做出來的選擇。堂堂皇家公主,身邊僕從衆多,怎麼會隱忍至此,甚至不爭不搶,輕易的放過害了自己和自己孩子的人,由着他們爲非作歹?

    事發時,坐在皇位上的祁景帝可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兄長!她完全可以向祁景帝求助,或者就利用自己皇家公主的身份壓一壓又怎麼了?都被欺負成這樣了,還不能反擊嗎?

    換做是她,就算是魚死網破,也要替自己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