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三張面具 >第三十三章-約會
    “寶貝,你猜猜小兔子最後去了哪裏?”“寶貝,你會覺得自己是小兔子嗎?”“媽媽問你,你叫什麼名字?”“你叫兔子尹哥對嗎?你是不是叫兔子尹哥?告訴媽媽。”“太好了寶貝,藥物見效了!我們繼續往下讀。”

    這是一個童話和拷問週而復始的漩渦。當我承認是阿銘,就是藥物見效了。當我否認是阿銘,就是母親的淚水和藥物加量。過分時每讀兩頁故事她就會問我一遍身份,我一度分不清是不是她的精神出了問題。

    後來她也累了,就把童話書和藥都放在我牀頭,看我自覺地吃藥和看書。

    你可能猜不到這樣的鬼日子我撐了多久。

    3年,極漫長的3年,鎖我的窗鎖都換了6把。

    期間我用極冷靜的語氣問過阿銘母親,我的其他面具呢?我能不能戴一下其他面具獲得一些喘息?她給我的答案顯然來自醫生:“你主要的病是精神分裂,給你其他面具只會加重病情,讓你更不記得自己是誰……”

    就這樣,在頻繁用藥的情況下,從第二年開始我的腦袋就真吃出了問題。我開始長睡不醒,每次被弄醒不是吃藥就是喫飯。有時喫的食物都會和藥一起吐出來,然後再被喂下更多的藥。每當做夢,我都會夢見童話書裏的故事。那些似夢似幻的童話場景開始和現實融爲一體,變的無法區分。

    我在碎裂的鏡子裏釣着鯊魚,在天空和太空的分界線駕駛機甲,我徒手衝制喝了會變石雕的奶茶,還在佈滿星球的夜空下燃起篝火。

    這一切對我來說太真實了。每當回想起來,我還都能感受到鯊魚銀色外皮的粗糙。在駕駛機甲時,我是一個性格冷酷,說一不二的統帥。凡是喝過我衝制奶茶的人都會變成石雕。還有那堆篝火,每顆火星都會躍到天上,變成不斷離我遠去的行星。

    是不是很奇妙?你看,就是現在我手裏這瓶藥,喫多時我會自稱是異世界的統帥,然後,再被阿銘母親喂以更多的藥物,沒有終點……

    我本以爲會一直這樣下去,被醫生和阿銘母親的愛囚禁一生。但是否極泰來,隨着我對這瓶藥的瞭解增加,我發現自己會越喫越清醒,只要喫到一定程度,我會進入一種……極端冷酷和理智的清醒狀態,會想通很多以前想不通的問題。

    我其實並不喜歡那種感覺,就像在一片荒無人煙的白沙中行走,身後連腳印都沒有。但我還是要感謝這種藥物,我因此想到了脫困的方法。

    落白,我現在……無法向你敘述脫困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話,我再也不想進入那個狀態,那樣的我,實在太過冷酷。

    *****

    一桌菜都涼了,電臺的情歌循環起了第二遍。落白又喝了一大口紅酒,瞪着眼睛看着無具:“你…說完啦?”

    無具晃迴心神,點了點頭道:“我從沒和別人說過,你不會把我當瘋子吧?”

    “所以這個藥……”落白說着就搖晃地起身,走到桌邊拿起藥瓶道,“吃了以後你會……會變身嗎?”

    無具笑了笑:“變身不至於,就是會很冷酷,可能是一種情感缺失吧。”

    “那你放在這個地方,是打算隨時要喫嗎?”落白又問,同時她舉起藥瓶仔細查看,眼神已經沒有了焦距。

    無具舉起酒瓶,往自己酒杯裏倒了一些:“我做電臺主持時,會遇到一些說話刁鑽的聽衆,偶爾會喫上一粒……不過現在已經很久不吃了。”

    說完無具覺得心神輕鬆,如今的他對落白是沒任何祕密了。之前還在擔心落白把他當精神病患者,現在看來,她似乎對變身更感興趣。

    “來。”誰知這時落白突然拿起藥瓶,伸到無具面前道,“喫一粒。”

    “什……”無具舉杯的手一哆嗦,回頭道,“現在不能喫,我不喜歡自己那樣。”

    “那好吧。”落白放下藥瓶,又坐回無具面前,“那你那個朋友,阿銘,現在怎麼樣啦?”

    “他啊……挺好的,最近還和女朋友一起去雪山旅遊……”

    “來。”落白突然又拿出手機,啪地一下拍在桌上道,“打給他。”

    “什麼?打給他幹嘛?”無具這才意識到落白已經喝醉了,正在滿口胡話。

    果然落白又道:“不打也行,你……把林爲零的面具摘下來,讓我看看……後面。”

    “落白……”無具搖頭苦笑,偷偷將她酒杯拿到桌下,岔開話題道,“落白你喜歡聽什麼歌?”

    “唔……我喜歡……”落白果然喝多了,兩條手臂舉高,大聲回答道,“我喜歡聽《漫步之靈》啊。”

    “啊?我沒聽過啊,誰唱的?”無具剛說完,落白居然開口唱了起來。

    這是一首悠揚的電影插曲,歌詞輕柔且浪漫,可惜此時的落白並沒能唱好它:“雲海薄霧中,我看到了向前延展的道路。它如此遙遠,超出視線。我不知它有否盡頭,我只不斷思索,爲何踏上旅程……”

    “哐哐哐!!”

    正在這時,無具家的門被敲響了。敲門聲急促又沉重,十分不禮貌。

    “哐哐哐!!”“哐哐哐!!”

    無具皺眉,對落白笑了笑,起身走到門口打開了門:“誰……”

    他剛開口說出一個字,一柄長刀就捅進了他的腹部。緊接着三個身穿西裝的墨鏡男子衝進了屋,並將門重重一關。

    無具傻眼了,一臉疑惑地捂着肚子,眼看着鮮血不斷朝外涌着:“你……們……”

    墨鏡男們沒有說話,直接進屋開始翻箱倒櫃起來。

    “這些是你新的面具嗎?”落白的口齒越來越不清楚,看來是完全醉了,“我剛纔唱的不好聽嗎?那我貼上千秋的,唱給你聽……”

    說完她也不顧四周的墨鏡男,把頭一擡,嘴巴一撅,將千秋的面具舉在手裏調皮地道:“你幫我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