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沛伊微微搖頭，從抽屜拿出衛生紙，擦去臉上的淚痕，“沒事，只是太感動了，讓我想起一個好朋友，他也曾經對我說，要透過自己的夢想盡可能幫助人，讓這個世界更美好！楊老師，你的夢想是很偉大的一件事情。”
楊信哲臉色微微一紅，被沈沛伊當面稱讚，讓他突然害羞起來，“其實也還好啦，沒有你說得這麼厲害。”
沈沛伊說道：“不，這真的很不簡單，尤其楊老師你真的很努力地朝夢想前進，我發現每到下課時間，總是有學生過來找你，想要跟你聊天，也總是被你逗得哈哈大笑，我班上的學生也都很喜歡你，。”
“他們其實只是希望我講笑話給他們聽而已。”
沈沛伊搖頭，“不是這樣，他們跟你聊天的時候，眼睛裏面總是閃爍着不一樣的光芒，你真的有影響到他們，你真的成爲當初你想要成爲的那一種老師。”
楊信哲輕輕一笑，“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
“是真的，你真的很偉大，被你教到的學生，是幸福，更是幸運的。”沈沛伊微微一嘆，“楊老師，你剛剛提到我是個高材生，很難理解你的大學生活，對吧？”
楊信哲有些尷尬，“對，不過我沒有惡意，我只是…”
沈沛伊並沒有要怪罪楊信哲的意思，直接打斷，“楊老師，其實像我這種高材生，並不是那麼光鮮亮麗，高高在上的。”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說道：“你以爲所有的高材生，都是喜歡讀書的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身邊的朋友，沒有幾個高材生。”
沈沛伊露出理解的笑容，“所以對高材生總是存有一種特別的幻想，對吧？”
楊信哲點頭。
“很好，那我現在就要來拆穿我的面具了。”沈沛伊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其實我不喜歡讀書，一點也不，我甚至可以對你說，我很討厭讀書，可是很抱歉，我爸爸是校長，所以我就必須會讀書。”
“醫生的小孩就要當醫生，老師的小孩就要當老師，我有聽過這種例子。”楊信哲說。
“諷刺的是，我爸其實並沒有要求我一定要很會讀書，只是身邊的家人、親戚、老師、朋友，都認爲有一個當到校長的爸爸，所以我應該就要是一個很喜歡讀書，很文靜很氣質，成績很好的女兒。”
“我無法承受別人施加的壓力，無法承受那種眼光，所以就努力讓自己成爲別人眼中的我，努力讀書，每一年的成績都在全校前十名，就是想要獲得他們的認同，但是到了最後，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個高材生的我，是真正的我，還是我僞裝自己的面具。”
“好辛苦…”楊信哲看着沈沛伊嬌柔的身軀，從未想象過在這副身軀裏的，竟是一顆如此痛苦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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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沛伊說道：“老實說，我曾經想過自我放逐，就跟你一樣逃學，想去哪就去哪，好玩與否不重要，只要能夠離開名爲教室的監牢，一切都好。可是我太害怕讓身邊的人失望，我太害怕閒言閒語，我太害怕如果我突然從一個乖寶寶，變成一個頑劣不乖的學生，他們會怎麼想我，會怎麼看我？所以就繼續當他們眼中的好學生、好女兒。”
“我國高中時期，每一年都拿到全額獎學金，當我上臺領獎的時候，校長要全校的同學爲我們少數幾個拿到獎學金的人拍手鼓掌，我應該要開心的，對吧？”
楊信哲點頭，“是的，因爲這真的很難。”
“可是我一點開心的感覺都沒有，一點都沒有，我只覺得自己好虛僞，每次上臺領獎，我的心裏都會涌現抓住邁克風，叫底下的同學別再拍手，我根本沒有什麼厲害，不值得你們拍手的衝動。”
沈沛伊看着楊信哲，充滿深意地說道：“楊老師，我很羨慕你，真的很羨慕你，你不喜歡讀書，所以就死不讀書，你不喜歡這個體制，就逃離這個體制，看到什麼就去追什麼，覺得新鮮就去玩，你總是隨心所欲，總是那麼開心。”
“我不喜歡讀書，我不喜歡考試，我不喜歡被稱爲高材生，可是我又怕讓別人失望，所以告訴自己要努力成爲別人眼中的自己，這樣大家纔會開心，別人纔會喜歡我，別人纔會認同我。”
“這樣…真的太辛苦了。”楊信哲心裏，不禁起了憐惜之意。
沈沛伊沉默一會，無言的淚珠又從眼中滑落，看在楊信哲眼裏，更是說不出的心疼。
“我曾經以爲，我這一輩子就是這樣子了，不會再有什麼變化，就是要永遠活在別人的眼光底下，成爲別人眼中的自己。我爲此感到疲累，也曾經想過自殺，但是我沒有勇氣，就這麼繼續戴上光鮮亮麗的僞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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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信哲更是大驚，沒想到隱藏在沈沛伊心底的，竟是如此深沉的情緒。
沈沛伊勾起一抹無力的笑容，“有嚇到嗎？”
楊信哲點頭，“有一點，你跟我以爲的高材生不太一樣。”
“想要成爲高材生，過程可一點都不好玩，那是無數個不情願的小時累積出來的成果，不過我是個運氣不錯的人，上天可能覺得我過得太過辛苦，在我升大學的時候，派了一個人過來解救我。”
楊信哲神祕一笑，“男朋友？”
沈沛伊臉色微微一紅，眼神卻閃過一抹楊信哲察覺不到的哀傷，微微點頭，“嗯。”
“高材生跟一般人一樣，都是懷着期待的心情上大學，我讀的是臺師大，在江北，遠離江南的江北，我心想總算可以脫離別人的掌握，心裏極爲興奮，搬進學校宿舍不久後，就自己去校園走走晃晃，想要早點認識環境，在走過籃球場的時候，突然一個籃球飛過來，直接打中我的頭，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跌倒在地了。”
楊信哲嘴巴張得大大的，“也太倒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