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正快步回到了閣樓之中。
千清玄此時正在閉目養神，聽到唐安的腳步才微微睜開眼，轉頭看向唐安，似笑非笑道：“殺了門主的感覺，不好受？”
唐安低沉着嗓音，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隱，抱拳道：“都是爲了老門主，沒有好受與不好受一說。”
千清玄笑了笑，起身爲唐安端起一杯熱茶，遞到他面前，悠悠地說道：“小安子，我知你心中如何想的，是不是覺得唐芊不過是個小姑娘而已，殺了她有些過於殘忍，其實扔到個荒郊野外，讓她能活就活，不能活就罷，倒也是一個好辦法？但這樣不行，若她死了之後的事情倒也不會發生，可若她不死，等着我的，只會是無盡的麻煩，在歷代門主之中，唐芊絕對算是天賦極高的那一個，這樣的一個小姑娘若是將來真的成長起來了，到底會生出什麼後患，你與我都敢保證嗎？”
唐安接過熱茶，端在手上，卻是一口未喝，沉默不語。
千清玄拍了拍他的肩頭，輕笑道：“小安子，你總有一天會知道答案的。”
說着，她的手搭在唐安端着熱茶的手上，將熱茶擡起，親眼看着那熱茶送入唐安的口中，再次露出笑顏。
唐安匆匆告退，回到房間後，卻是無法入睡。
因爲，他並未殺了唐芊。
他回到了唐門，原本是真起了殺心，想要殺了唐芊的，可好巧不巧，當他找到唐芊的時候，唐芊正好在唐門的宗祠之中。
那裏立着許多靈位。
每一個靈位都在提醒着唐安，唐芊是唐門的門主。
而唐芊，這個小門主，似乎早已知道了自己的命運，此時正在耐心的擦拭着一塊靈牌，那上面寫的正是她自己的名字。
見到唐安後，她也只是笑笑，甚至有些裝傻，講了好多在唐門的趣事，直到最後，她才緩緩說了一句，動手吧。
唐安到最後，終究還是心軟了。
正如千清玄所說的辦法一樣，他只是將唐芊打暈之後，扔到了一處荒郊野嶺之中，只給唐芊留下了一壺水和一塊乾糧，至於唐芊能不能走出來，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跟在唐安身邊最忠心的弟子問道：“安長老，我們這般做，會不會對不起老門主？”
唐安搖搖頭，嘆道：“從我們選擇追隨老門主的那一刻開始，便不會對不起她了，只是我們若真殺了小門主，那就算是對不起唐門。”
他站起身，望向那連綿不斷的大雨，愧疚道：“我對不起唐門的列祖列宗。”
沒人注意到，有人一直在唐安的房間外偷聽，當唐安說話之後，他便立即轉身，來到了地主的房間，將剛纔所聽到的全部講了出來。
地主的目光變得惡狠起來，他現在恨不得當場去殺了唐安。
這樣一個心軟的人，是不可能跟全武會共事的。
有些時候，心軟會害了所有人，更何況他還是二武首門下的人，別到時候還害了二武首。
但殺人之前，地主還是保持着一絲理智，找到了千清玄。
千清玄見到地主，微微一笑，不等地主開口，便搶先開口道：“我知道你的來意，唐安沒能下的去手，殺了唐芊。”
地主點了點頭，詢問道：“二武首大人，需不需要屬下幫你把他殺了？”
地主雙膝跪地，拱手道：“我這條命都是二武首大人給的。”
千清玄起身搖了搖頭道：“不必了，留着他吧。”
地主有些疑惑，“可這樣一個如此容易心軟的人，若是一直留在身邊，我真擔心他到最後會對您不利，更何況他好似已經對唐門產生了愧疚。”
“我就是要讓他如此。”
千清玄目光突然變得毒辣起來，“唐安能來追隨我，大概只是依着唐門的那些所謂規矩而已，但他內心卻不見得是這般想的，我讓他去殺唐芊，便是想借機考驗考驗他。”
地主點點頭，語氣卻有些不滿道：“我看他大多有些不識擡舉。”
千清玄突然掏出一份地圖，扔給地主說道：“去這個地方將唐芊找來，我們不光要防冷渭南，更要防古小天。”
何其勇的頭顱，確實還是起到了示威的作用。
千清玄心中也十分明朗，她雖與古小天達成過口頭上的一些承諾，但古小天不見得就會全信，正好，她也不見得會履行她口頭上的承諾。
地主點了點頭拿起地圖離去。
千清玄起身活動了下脖頸，緩緩吐出一口淡氣，手指輕輕地敲擊着窗邊，喃喃自語道：“等了你這麼久，總算可以將這場好戲開場了。”
……
……
秦川天地盟。
顧清楓站在雪地之中，目光望向遠處。
齊遊靜悄悄的來到他身邊，拱手道：“盟主，要查到元化清的下落還需一些時日。”
顧清楓嗯了一聲，卻沒多問。
此時他的心思，並不在這之上。
齊遊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接着說道：“西蜀那邊，尹崢和樊妙尚能周旋一會，而且千清玄最首要的目標並不是古小天。”
顧清楓點頭道：“這些我都知曉，但是老齊，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我們出現在西蜀，那千清玄究竟會把誰看的更爲重要一些？”
齊遊皺了皺眉。
這個問題的答案實際已經十分明朗。
顧清楓握住劍柄，嘆氣道：“我有些後悔。”
齊遊疑惑道：“後悔什麼？”
顧清楓自嘲道：“我有些後悔將他帶上這條路，讓他加入進來，他本不應該如此，天地很大，怎麼可能沒有容得下他的地方，與其說是他選擇了這條路，倒不如說是我逼他走上了這條路。”
齊遊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顧清楓的目光再次飄向遠方。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肩頭。
顧清楓的目光突然變得冰冷起來，淡淡道：“老齊，去西蜀之前還要在做一件事情。”
齊遊點頭道：“早已在做了，我已派人進山去找唐芊了，可那座山太大，究竟能不能找到，兩說。”
顧清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若是找不到，或許會有不少的麻煩。”
忽得之間，天際中好似閃過一道流光。
顧清楓擡眼望去，淡淡道：“看來，他們已經先動手了。”
齊遊面色平靜如水，心中卻是掀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