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夢迴90年代幫我老爸趕情敵 >第 109 章 我的蘇州小官人 八
    “哎,景聞,這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個什麼‘司機’?開的什麼車?”

    “小滄浪”飯館裏,滬生和阿強一邊吹着啤酒瓶一邊笑着朝趙景聞問道。

    “我怎麼知道,我進去圖書館之前,在大門口見着個標貼畫,寫着什麼‘紀念偉大的俄羅斯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誕辰多少多少週年’,我也沒看清多少週年,覺得名字挺唬人的,就拿來說了。”

    趙景聞吐了個菸圈,咂摸了聲嘴巴,“別說,這‘司機’還挺好用的,一下子就把人給鎮住了。那姑娘下了班就跟我一塊去人民公園旁邊的小館子喫飯了。”

    “行啊,景聞,太厲害了。”

    滬生忍不住拍手,引得周圍用餐的客人紛紛側目。

    今天他們這一頓,是爲了慶祝滬生的戶口終於回到了上海,被落實下來了。現在國家政策鬆動了,全國大部分的知青都得以回到原來的戶籍地,這是前兩年根本無法想象的事情。

    有人大喜有人大悲,那些爲了生活所困已經和當地人結婚的知青自然是最悔恨的。眼看着同伴們一個個打起包袱回到了大城市,他們卻不得不繼續留在農村,“根”已經紮下去了,再也拔不出來了。

    還有那種爲了回上海而搞“迂迴戰術”的青年也後悔不迭。就比如滬生的姐姐,爲了從新疆農場回來,去年不惜嫁給了一個太倉人。她想着新疆距離上海十萬八千里,而太倉到上海嘉定不過一小時的車距,等於半隻腳回到上海。

    誰知道一年後,她的那些小姐妹們全部回家,回到了石庫門,回到了新式里弄,她們成爲了的紡織女工,成爲了護士,重新做回了上海人。只有她的戶口,已經落到了太倉,再也出不來了。

    人生的際遇就是如此地捉摸不定,個人在國家的巨大歷史變遷之下,顯得是那麼地無足輕重,甚至不如一片浮萍。

    “來,爲滬生乾一杯。”

    趙景聞舉起酒杯,三隻玻璃杯相互撞擊,“砰砰”作響。

    比西餐館裏那精緻的紅酒杯子發出的聲音好聽多了,趙景聞心想。

    “小衛,紅燒划水做好了麼?這道菜纔是今天的重頭戲啊,是要祝賀我們滬生以後如魚得水,從此一帆風順的硬菜。”

    趙景聞轉頭衝着廚房的方向喊道,一回頭,卻見到門口站着一個人。

    是一臉陰沉的寧建國。

    “哎,建國大哥,來來來,快進來。”

    阿強見着他,立即上前,把他拉到他們這桌坐下。

    “建國大哥,儂還記得我麼?阿強呀!那天和儂一起把我們景聞兄弟搬回……送回樓上的。我和滬生都是景聞的好兄弟。”

    阿強對這個漂亮又能打的小夥子佩服得不得了,自來熟地從一旁的櫃檯上拿過一個酒杯,倒了一杯啤酒。

    “來來,有緣相聚的都是兄弟,一起來喝酒。”.七

    寧建國接過酒杯卻不喝,也不說話。

    氣氛一下子僵硬起來了。

    “紅燒划水來哉……”

    小衛端着剛燒好的魚尾從廚房裏匆匆而出,見到寧建國不由得一愣,“建國,今天不是你當班呀。學校今天沒課麼?”

    “儂,給我出來。”

    酒杯重重地被放在桌子上,橙黃色的液體撲出半杯來,灑了半張桌子。

    “你們慢慢喫,我去去就回來。”

    趙景聞衝着滬生他們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長壽路橋上。

    這時間大家都在喫飯,橋上乘風涼的人不是很多。蘇州河上的船也升起了嫋嫋的炊煙,包着花頭巾的女人正蹲在爐子邊做飯,飯菜的香味從橋底下飄了上來。

    趙景聞雙手撐在欄杆上,突然想起了自己童年裏曾經誤上的那艘運水果的船,不知道那兩個孩子現在怎麼樣了。他們還是跟着父母跑船麼?還是已經走上了岸,過上了不一樣的人生呢?

    “儂,認識一個叫做‘小文’的姑娘麼?”

    上回不由分說打了趙景聞一回,被姆媽罵了一個晚上,現在他可再也不敢隨便動手了。

    “小文?哦,你說文麗啊,我認識,怎麼了?”

    “儂昨天……跟小文去德大西餐館吃了飯?”

    寧建國深深地吸了口氣。

    “哦……對,怎麼了?”

    趙景聞故作無知地反問,“儂哪能知道?”

    “小文……儂是不是跟小文說,以後再也不要碰面了。”

    寧建國的臉比橋下的河水還要沉靜,甚至冷峻。

    “嗯,交往了一段時間,吃了幾次飯。覺得不合適,就分開唄。青年男女,戀愛自由麼。”

    趙景聞無所謂地笑了笑,“怎麼?儂認識她?哎,我談戀愛的事情是保密的。我們沒有經人介紹,是在圖書館偶然見着認識的……”

    “儂……”

    寧建國看着他的眼睛,也是迷惑了。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和小文在交往麼?

    要說鄭大姐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嘴碎,綽號“第三皮鞋廠小廣播臺”,屁大點時期被她知道了,一轉身就能搞得街知巷聞。模具車間的寧建國和區圖書館的小文姑娘相親約會這事兒,根本就是本廠本月最大的新聞,他會不曉得?

    “建國,到底怎麼了?你今天真是太奇怪了。”

    他伸出手,搭在寧建國的肩膀上,笑嘻嘻地說道,“走,喝酒去。今天是滬生的好日子,多久都沒那麼開心了。”

    “儂今天,沒有去廠子裏麼?”

    寧建國把他的手扯了下來,冷冷地問道,“不知道最近廠裏都發生了什麼事情麼?”

    “我最近都在跑一個南匯的大項目,每天都早出晚歸,我都好久沒有回廠裏了。儂曉得我那個師傅的,看到業務員坐在辦公室裏那是要罵孃的,我哪裏敢回去哦。”

    趙景聞眨了眨眼睛,河面的水光倒影在他的眼睛裏,波光粼粼。

    “儂是怪我沒有去車間找儂麼?我明天是打算回廠子裏一趟的,我的發·票積累了一打了,再不回去報銷,下禮拜飯都喫不起了。”

    他是那樣地純然,說得有理有據,讓寧建國不得不相信。

    他是真的不知道啊……寧建國低下頭,放開了一直緊緊攥着的拳頭。

    寧建國今天走在廠子裏,人人都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看得他一頭霧水。直到中午鄭大姐在食堂拉住他,說對不起他,給他介紹了一個這樣的姑娘。

    他莫名其妙地回到車間,恰好聽着徒弟小孫和同事們侃大山,說那個和師傅相親的小文姑娘真是不得了,一個人獨霸第三皮鞋廠兩個最漂亮的小青年。二四六下了夜校和寧建國約會,一三五揹着寧建國和趙景聞喫飯看電影,也不知道她星期天準備怎麼安排,難道一天約會兩次?